第23节

  这到底是谁干的,那些个鸡瞧着可都不太寻常,谁有那么大个本事把鸡偷出来。来围观的人可都在家里瞧仔细了,自家的鸡一只没少。
  “我瞧着一般人干不出来,倒是像山里的黄鼠狼干的……”有人摸着下巴说,“不知是谁家干了亏心事,这是被黄鼠狼报复了吧。”
  “你可别瞎说,不过这事儿挺邪门,大家别靠近。”一个汉子往后推了几步。周围的妇人汉子也都纷纷后退,中间的圈子再放大一点。
  那些个胆子极小的姑娘或者小哥儿们,都躲在家里头听动静呢。
  最近都没下雨,这条村子中心的大路平日里走的人最多,也最硬实,人走过去根本不会留下脚印,杨琼抬起头来,勾起唇角说:“咱们走喽。”
  老牛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看了杨琼一眼,低低地哞了声。
  【杨家的,昨晚我听到有不少声音……】
  手指竖起来放在嘴边,“嘘。”杨琼冲着老牛眨眨眼。
  同样眨眨眼,老牛回过头,专心赶路。
  同一时间季家,去鸡窝里摸鸡蛋,刚走过去石金花就愣了,家里的鸡一只都没有了。鸡窝里平不如外面大路,土壤上面有不少粪便,是湿软的,很容易就能看到一个个小脚印,看上去非常多。
  石金花嘭地关上自家大门,跌跌撞撞地就进了杨家。平日里跟李春花关系最好,这会儿石金花也顾不得别的了,一进门就说:“杨家的,你快看看你家的白米,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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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石金花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李春花一拍大腿跑进堂屋里,翻开上面盖着的东西一看,惊着了,“白米……我昨天还看了眼,准备今天就拿回娘家藏起来的,怎么会……”
  晚上李春花和杨打铁就住在堂屋,西屋睡着杨大郎和杨柳儿,以前杨琼没出嫁之前,是住在猪圈旁边一个低矮的偏棚里的。没了杨琼,杨家一家四口就这么睡了一晚上,一觉醒来,白米不见了。
  李春花最先的反应就是心慌,对于杨琼和韩青石,她从没安过好心,这会儿第一个反应不是家里遭了贼,而是被韩青石害的?
  两个婆娘大眼瞪小眼,瞪了没多久,就有好事的妇人来拍门,边拍边说:“杨家的在不?快出来看看啊,不知道谁家的白米和鸡都在村子中央的大路上,瞧着可邪乎了。”
  石金花和李春花齐齐一哆嗦,李春花第一个反应便是那白米肯定是自己家的,“那定是我家的白米!”
  一把拉住往外走的李春花,石金花脸上的肥肉哆嗦一下,说:“杨家的,我估摸着那鸡也是我家的,现在村子里大多数都传开了,咱们要是去拿了,旁人指不定说什么。”石金花想得比李春花更多一层,她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季元秋,读书人最好面子,也好出身,要是家里头出了这种事没个解释,那以后传出去,季元秋恐怕不好得到教书先生的推荐。
  “你说得对!”李春花想了想坐回来,她家里头大郎好说亲了,柳儿也好找婆家了,都得仔细着点儿。
  两个婆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得不忍着,这要是杨琼瞧着了,肯定拍手叫好。
  老牛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着出了村子,去往镇上。杨琼靠在韩青石宽厚的脊背上,从怀里拿出一枚板栗剥着吃,李小菊从腰上解下水囊喝了一小口。
  优哉游哉地到了镇上,杨琼直奔来客酒楼,一回生两回熟,杨琼和韩青石两个人给人得印象极为深刻,小二一眼就认出来了。再说了,这事掌柜的特别吩咐的要留意的人,小二更是上心,每日都要往门口瞧上几次呢。
  直接把杨琼领到一个靠边的位置上坐下,利落地上了茶水,小二小跑着去通知掌柜的。
  杨琼抬头看了看酒楼里的牌子,上头写着每一日都有一样菜是免费赠送的,不重样,但是要想享受赠送,就要消费二百文钱以上。镇上大富大贵的人家不多,来酒楼的都是小富,对于这点儿优惠还真的喜欢,这一来二去的,店里的生意便愈发的红火。
  看来朱三爷也是动了一番脑筋,杨琼不动声色地端起茶喝了口。这次来李小菊倒是没那么拘谨了,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
  不多时,中年掌柜的在后面,朱三在前面,两个人走过来落座,朱三招呼小二,“上些点心,紧着精致的来。”
  “这次多少野味,我全要了。”朱三不等杨琼开口,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瞧着得有五两之多。
  看了眼桌子上的银锭,杨琼面色不变,说:“这回只带了一只野兔,半扇羊,按照市价算就行,这么多银子我找不开。”
  抬起手把银子往前推了推,朱三看了眼整个酒楼一楼说:“韩家哥儿上次给的点子很有用,我来客酒楼现在食客比满香楼多一倍,其余的银钱是点子费。”
  生意人就是精明,瞧着朱三会来事,杨琼也不客气了,把五两银锭拿过来塞给韩青石,“谢谢朱三爷。”
  “嘿嘿,不过这法子并不保密,如若被对面酒楼知晓了,用同样的法子,我这边恐怕就占不到多少优势了。”给了银钱,朱三便提出点子的缺点来。这种优惠方法肯本不是秘密,好在他每天都换一样免费菜,就这样,每日里还是有来打听的,估计过不了几天对面酒楼就会推出同样的政策了。
  杨琼摸了摸怀里的板栗,又拍了拍韩青石的大手说:“要想留住食客,还是要从饭菜上下手。”
  “韩家哥儿有菜谱?”自从那看似赔本的法子真的凑了效,朱三可是一点都不敢小看杨琼了,只觉得这个瘦弱的哥儿他怎么都看不透。
  镇上来酒楼吃饭的都是有点小钱,但是还有一部分人不会进酒楼吃菜,他们比起乡下的人来说算富裕的,但比起有钱的来说又紧吧着,这种人几乎占小镇的一般人数,是不容小觑的客户群体。
  杨琼把这话一说,又补充道:“如果这些人都到店里来消费十几文钱,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
  在心里略微盘算一下,朱三眼睛发亮,迫不及待道:“韩家哥儿有法子?”
  如果自己想的真的能成功,以后还可以开分店,那将是数不清的银钱,杨琼有点心动,可惜的是手头的银钱太少,便说:“我有个法子,就是出套餐,每人每份只需要十几文钱就能吃饱,一楼多放一些长条桌,可以坐下更多的人。”
  “多少点子费?”朱三眼珠子一转便明白杨琼为什么卖关子了,他直接说,“韩家哥儿你说个数。”
  脑海里思考着自己以技术入股的可能性,凭着朱三爷的精明恐怕会答应,但其他人可能不会心甘情愿,一家酒楼涉及到方方面面,朱三说到底不过是个东家,出钱不出力的,手底下的人要是对自己这个乡下泥腿子不利,自己也没辙。拿了银钱在家里过日子也不错,何况自己一个现代人,点子多得是。
  杨琼伸出手,瞧着朱三紧张地看过来,他手拐了个玩儿,拿了一块点心塞进李小菊手里。李小菊一直喝茶,都不敢吃点心,只瞅着点心流口水了。
  自己也吃了一块点心,往韩青石身上靠了靠,杨琼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说:“一百两。”
  算起来一百两相当于十万块,杨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也不算多,如果自己的点子成功了,还不知道要赚几个一百两。
  “一份十五六文钱,本钱只有差不多五六文。朱三爷可以想一下镇上有多少手里头能花得起这个钱的人家,要是一天吃上三顿……”杨琼瞧着朱三的脸色变了,便站起来擦擦手说,“朱三爷,您看?”
  “掌柜,麻烦去拿一百两银票……”
  “碎银子就可以了,乡下人家银票不方便。”杨琼赶忙打断朱三爷。
  最后十两的银锭子十个,都进了韩青石的口袋,杨琼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家还有板栗没卖呢,但是他可不打算直接给朱三。
  把半扇羊和野兔子都交给掌柜带过来的人,杨琼坐上牛车,跟朱三挥了挥手告别。李小菊有点傻愣愣的,他刚刚可是眼睁睁地瞧着十个十两的银锭子进了韩青石的口袋里,而杨琼不过是凑到朱三耳边说了一些话而已。
  “杨子你好厉害。”李小菊双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你是不是山神的传人哦?怎么那么厉害,村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你这么厉害的人。”
  “哪有,我就是点子多一点而已。”杨琼笑而不语,塞给李小菊一个板栗让他帮忙剥。上辈子快餐店有各式各样的,层出不穷,而且基本好好经营都赔不了本,因为实惠,花钱不多,还能吃饱。
  怀里揣着一大笔银子,韩青石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知道这是夫郎赚的,轻轻松松几句话,愈发觉得夫郎好,忍不住冲着杨琼嘿嘿傻笑。
  “还去上次那个药铺。”杨琼直接对前头的老牛说。
  老牛应了声,拉着牛车熟门熟路地在门口停下,转过头期待地看着杨琼。走过去拍拍牛头,杨琼小声说:“别急,咱们现在有钱了,我这回就是来抓药的。”
  进了铺子,老大夫刚好不忙,杨琼便把怀里的药方掏出来递过去,说:“大夫,我来抓药。”
  老大夫接过药方一看,便抬起头看向杨琼,严肃道:“这方子里的大部分普通药材我这里的确是有,但还有百年人参、百年灵芝、冬虫夏草、鹿茸,我这里没有,这些都是滋补的好药,起最关键的作用。”
  杨长寿是打胎里带来的体虚,而这些大补药材的确能够改善体质,其余的药材恐怕就是辅助作用,让他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杨琼点点头说:“剩下的我们自己找,麻烦大夫了。”
  两副药抓了一大包,杨琼瞧着也都不是普通药材,老大夫拿出算盘算了一会儿,一抬头,“三十二两。”
  “好。”杨琼把手伸进韩青石的怀里,掏出十个银锭递给老大夫。
  老大夫拿了三个银锭,另外一个塞到杨琼手里,“我瞧着你是个心善的,就当我老头也也做件善事吧。”
  祖传的药方,又抓了那么一大包药,恐怕老大夫只收了本钱吧,杨琼也没客气,把银子收回来,从怀里掏出两枚板栗递过去问:“这是我偶然发现的,想问问大夫,这是什么?”
  杨琼这么问有自己的思量,一方面是想看看这个时代的人对板栗的了解有多少,一方面是考虑自己如何处理牛车上的板栗。
  没想到的是,杨琼竟然遇到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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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原本有毒,但是与一种药草一起煮后可以除毒,吃起来软糯香甜。”瞧着老大夫一直不说话,杨琼按捺不住,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大概是听到杨琼说的了,老大夫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本老旧的线装书,小心翼翼地抚摸几下,一页一页地查看着。不多时,老大夫掰开板栗,放在嘴里尝了尝,自言自语道:“此物本不在世间,是多种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出现,有大补之效。”
  后面老大夫还说了一大堆,杨琼在心里总结了一下,大约是板栗极少出现,老大夫那本祖上传下来的医书上也只记载了一次,书中推测板栗的出现必须有大的机缘。按照杨琼自己的想法,所谓的机缘大概是自己和韩青石上辈子虽然死了,却在这个世界活过来。那个世界的东西也到了这个世界,不过是稍微变了一种方式而已,本身带毒,与解毒草共煮即可。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种普通食物,不过是罕见点,老大夫兴趣不大,说完了便打发杨琼走,后面还有等着看病的呢。
  从药铺出来,杨琼坐在马车上直奔来客酒楼,一天两次登门,店小二依旧热情,很快进去喊了掌柜和朱三。
  一行人落座,杨琼只说:“我手里的这个东西,只有我有,独一无二。”
  套餐已经开始筹备,又搞过活动,朱三这个古代人脑子前所未有的灵活,拿起一枚板栗一尝,便知道如果好好操作,以后这就是对面酒楼不会有的优势。
  “不过我不建议在镇上卖。”杨琼剥了一枚板栗塞进嘴里嚼,“县城消费档次高,州府更高,单看怎么定位。”
  朱三爷是什么人,一颗心七窍玲珑,杨琼一点就通,当即认真道:“多少银子?”
  “今年只有牛车上那些,大约一百斤左右,我暂且收个本钱价,一斤一两银子。”杨琼顿了顿继续说,“我建议县城每周只卖十枚,州府可多一点,当然,私下里出价高的可以另算。”
  不管是什么时代,人类最旺盛的还是好奇心,以及对身份地位的追求,就好比达官贵人家里的厨子做的私房菜,这也是要攀比的。为商成功的首要因素便是能够抓住目标群体的心里,朱三爷家里生意做得挺大,县城州府都有铺子,他略微一想便同意了。
  牛车上的板栗过称,总共一百零七斤,朱三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说多出来的算点子费。杨琼也不客气,把十五个十两的银锭塞到韩青石胸前,直奔镇上最大的学堂。
  亲眼看着板栗一斤换一两银子,再吃板栗李小菊手一直抖,他这可是得吃下去多少文钱啊,自己家里头还有不少,那得是多少两银子。
  “小菊哥儿,你家里的板栗留着自己吃,我给你十两银子。”杨琼从韩青石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李小菊严肃道,“不过以后小菊哥儿要一直跟着我帮忙干活,还有板栗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
  一旦村里人知道板栗那么值钱,肯定会不顾一切进山,万一出事怪谁?
  李小菊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钱就是几十文铜板,一下子接过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双手抖,腿也抖,嘴唇也抖,话都说不好了。
  而杨琼一挥手,直接说:“拿着吧,咱现在不差钱。”
  恐怕朱三那家店里的钱都拿出来了,杨琼摸了摸韩青石怀里的银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学堂先生轻易不见外人,除非有学生引荐,杨琼仗着哥儿的身份识几个字,一路竟顺顺利利见到了先生。
  “我哥聪慧过人,可惜身体太弱,只能卧床读书,我想给我哥买些书。”杨琼对着正看书的先生作揖。
  敲了敲杨琼身上的粗布衣服,再看看一脸憨傻的韩青石,还有拘谨的李小菊,先生到没多少反感,抬手一指外面一间屋子,说:“去看吧,都有标价。”
  杨琼道谢,去了外面那间屋子才明白过来,这些都是全新的手抄书,字迹工整,装订整齐,下面木牌上写着价钱,最便宜的也要五百文钱。杨琼明白了,先生这是懒得跟他说话,是觉得他付不起银钱吧。
  除去抓药,杨琼还有七十五两银子,再加上新得的一百五十两,在这个镇上不说富裕,最起码是能买得起书的。每样书都拿一本,不管价钱,全部交给韩青石抱着,杨琼算了算,总共也不过二十两银子,其中还有一本瞧着年岁较高的古书。
  再次回来,杨琼直接拿出两个十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又指了指韩青石怀里的二十本书说:“我买好了,谢谢先生。”
  一眼就瞧见那摞书最上面的一本古书,那是某位书法家的真迹,先生一直作为宝贝放在书架上的,他定价十五两,料想学堂里的学生也没有那么多银钱。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乡下泥腿子这么有钱,先生张了张嘴,作为读书人不好反悔,便摆摆手叹了口气让杨琼赶紧离开。
  跟先生道过谢,杨琼喜滋滋地靠在韩青石身上出了学堂,径直去镇上大肆购物。自己和韩青石没人两套布衣,送给李小菊一匹棉布,又买了一百斤白面,一百斤糙米,没办法,加加太能吃,上次买的白面都快吃完了。
  最后杨琼又买了五只大公鸡,全都绑着翅膀爪子拎到牛车上,其他杂七杂八地买了买,也没花多少银钱,银子还有一百九十多两呢。这可是一笔巨款,就连韩青石都时不时摸摸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嘿嘿傻笑。
  上次卖了半扇野猪也不过得了二两银子,这次几个点子就得了那么多银钱,杨琼有点兴奋,这回可真是财大气粗了。
  瞧着已经是大中午了,杨琼大手一挥,三个人在汤面摊上坐下,“三碗面,多加肉!”
  面盛在大汤碗里,杨琼又要了个小碗,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都给了韩青石。三个人吃饱喝足,便赶着牛车往回走。
  “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要来镇上。”杨琼瞧着小镇越来越远说,“朱三爷如果做好了来客酒楼,万一有人打听到我们身上,可就不好了。”
  李小菊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关乎那么多银子,也跟着点头说:“杨子你放心好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有了银钱,回去安安稳稳过好日子,杨琼拍拍李小菊的手,“山脚下不是有一片沙地,我准备看看种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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