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她好像只会撒野

  江楼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先生缓缓说:“其实两个人相处,不是你让着我,就是我让着你,总是要有人低头的,两个人性子如果都太硬,闹起来的时候,谁也不理谁,这样矛盾只会越来越大……”
  “……”江楼月沉默了一下,“低头?”
  “对。”宋先生笑着说:“俗话说,百炼钢,绕指柔,和男人硬着来,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一直僵着冷战,万一真的越走越远了呢?任性一些,更像个女孩子一些……小姐你就是性子太刚硬了,不懂得转弯。”
  “……”江楼月勉强笑了一下,想说,她和谢尧之间的事情,哪里是低头服软就有用的?
  当初她在信阳官道哭着求他给机会,他还给了她一剑。
  但宋先生是一片好意,她便笑着说:“我记着了。”
  然后,果真就是记着了。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谢尧依然不见人影,她自然也没把宋先生说的话太当回事。
  伤势在逐渐恢复。
  宋先生本不是管闲事的人,但看这两个主子相互如此视若无睹,着实是着急,这一日换药的时候忍不住又说:“小姐怎么无动于衷?”
  江楼月哭笑不得:“您还惦记着呢?我们都见不到……我也不想无动于衷啊。”
  “公子每晚都来看望小姐的。”
  “……我怎么不知道?”江楼月错愕,她自然警戒心非常强,如果真的有人晚上进来,她不可能不知道。
  宋先生叹道:“每晚的药里面都放了安神的东西,还有房间内的熏香,都是为了让小姐睡得好,让伤势恢复的快,所以小姐晚上睡得很沉,不可能知道有人来过。”
  江楼月默:“他……真的每晚都来?”
  “每晚都来。”
  江楼月忽然说:“应该是为了睡个好觉。”
  “……”宋先生有些无语,他不知道,江楼月的脑子到底打了什么结,只能说:“公子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对小姐无动于衷,或许小姐可以试试,主动一点,女孩子嘛,说一点软话,撒撒娇,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撒娇?”
  江楼月默默念着这个词,两世为人,这事儿还真挺有难度的。
  不过转念,江楼月就笑了,想来,宋先生是不知道谢尧抱着她睡觉那个怪癖,所以觉得谢尧对她很好。
  其实那份好,不是对着江楼月,而是对着一个暖炉和抱枕。
  宋先生无奈地走了。
  关上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江楼月一眼,暗忖怎么让江楼月开窍这么难,这两位主子以前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情深义重的,难不成都是公子主动?那公子也真是……累,怪不得如今成了这样。
  他平生除了研究医术,为公子治病奔走,真是极少多管闲事,如今好不容易管个闲事,当事人还无动于衷,他有点……不甘心。
  毕竟这两人这样,他们下面伺候的人也很难受。
  而且他还看到过江楼月哭闹着缠着公子不喝药的时候,公子那束手无策的样子,这两人……
  关上门板的时候,宋先生想,他还是把熏香换了,让小姐晚上自己亲眼看吧。
  这一日,江楼月照旧那么过来,宋先生的话对她只有些微的影响,之后便被她抛诸脑后了。
  因为她太清楚,自己以前对谢尧做过什么。
  原谅是奢求,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整天下来她当然也没见到过谢尧,到了晚上,照旧喝药睡觉,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夜她睡得不太稳,总是下意识的捕捉屋外走廊上的声音。
  然外面一片安宁,什么声音都没有。
  或许……宋先生哄她而已。
  江楼月叹息了一声,把脸埋向枕头内侧,正要把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绪都压下去,打算好好睡觉的时候,门板忽然咔的一声,开了。
  江楼月怔了一下,很快调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熟了。
  衣袂飘动的声音响起,江楼月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上。
  他就那么静静坐着。
  江楼月便也静静趴着。
  片刻之后,他抬手帮她把被子拉起来,连着肩膀都盖住,之后,手顺势按到了她的额头上。
  那手凉凉的,很舒服。
  他就那么坐了半晌,江楼月屏住呼吸,等着他爬上床来。
  他肯定是来睡觉的。
  江楼月这样想着。
  但他却一直没动,手就那么覆着她的额头,许久许久,之后落到了她的侧脸上,指尖划过脸庞的肌肤,是最温柔的弧度。
  江楼月心跳漏了一拍。
  可她还是觉得,他不是真心温柔。
  或许只是这个缱绻的动作他以前做习惯了,所以此时顺手而已。
  她闭着眼睛,假装不经意翻身,往他身边凑了凑,等着他的反应。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睡梦中动不动就喜欢黏上来,怎么醒着的时候……”话到此处,他住了口。
  江楼月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快装不下去了。
  她暗忖,谢尧是不是发现自己装睡,所以忽然不说了?
  片刻之后,谢尧起身走了。
  江楼月假装睡着,装了许久许久,外面再没有一点声音,她终于慢慢翻身坐起,有些复杂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她趴靠在枕头上,想着二人诸多的过往,脑子里闪烁过最多的,当然都是他的温柔。
  还有一些破碎的画面,不期然撞了进来。
  “我混蛋,我骗子,全是我的错,我不该赶你走,乖一点,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
  江楼月呆了呆,他、他说过这样的话?
  江楼月破天荒地咬着手指,陷入迷茫之中。
  所以他现在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像宋先生说的那样、那样撒娇……就有用?
  第二日,江楼月就那么恍恍惚惚的过去了。
  谢尧依然是整日不见人影。
  江楼月现在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不必整日都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盘膝坐在那儿,托腮皱眉。
  撒娇?
  怎么撒?
  她好像只会撒野。
  江楼月挫败地捧着自己的脸,无力的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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