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颜色如尘土

  警告任警告,反正抓不到。
  小姑娘歪了歪头,倏忽笑得分外灿烂。一镜之隔的通天捂着小心脏,露出了元始瞧了也心软的单蠢萌笑容。兄长无奈扶额,与太清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便干脆利落起了身,眼不见为净地找新收的徒弟论道摸底去了。
  正所谓,开学第一考,学习要趁早:)。
  注:绝对不是因为管不了弟弟只好管徒弟呢。
  太清老神在在,慢慢啜饮着茶水。杯盏中漾开碎金般的流光,映着他隐约深思的面容。思绪未至尽处,耳边偶尔捕捉些字句,也便会心地笑笑。
  玉宸托着腮,专注地望着另一端,薄如蝉翼的睫羽偶尔扇动两下,便似在通天心尖上轻轻地挠了挠,微微泛起痒意。分明彼此皆知所谈话题无甚营养,偏生格外得兴致勃勃,也不觉得有厌倦之处。
  从西窗外的红杏枝头春意闹,再至中庭恰照梨花雪,于是岁月再与纷扰无关,暂且取了一盏风月入怀。
  当真是,天造地设、绝无仅有的一场劫数。
  太清垂眸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唇边渐起的笑意愈发深厚。他寻了个理由便懒懒散散地出了门,待得到异口同声的一句应答,不免哑然失笑。
  太清收敛了几分淡漠,又照旧懒散地在雪中踱步,慢慢悠悠地念诵着道文。他衣袂轻轻拂过地面,足下有冰雪消融的簌簌声响,苍青色调蘸上三分白雪,亦觉生机盎然。
  远远瞧去,有飞鹤衔花自庭前而过,昆仑山雪纷纷扬扬,将万物笼罩在内。
  白鹤童子化了羽衣羽冠,立于太清道尊面前,俯身行了一礼,接着便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物。
  是一封信笺。
  *
  时间滴滴点点地从指缝间溜走,远处传来一阵缥缈含蕴的云间道曲,像是有客来访。两人之间渐渐静了下来,于静谧中凝望着彼此。
  许久,通天轻轻笑了一声,眉眼间是一派天纵风流,可堪入画,只含了半分遗憾:“有点想见阿宸呢。”
  玉宸凝眸望着他,抿唇浅笑:“那可要再等等了。”
  “若是不想等,又当如何?”通天微微露出几分狡黠,“不妨……随为师去瞧瞧新鲜出炉的师弟师妹?”
  玉宸认真地思量了片刻,弯了弯眼眸:“好啊。”
  #妹妹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啊#
  #通天道友!趁虚而入是会被哥哥们关小黑屋的:)#
  然而红衣道尊丝毫没有考虑身后之事的打算,开开心心地挪开太清宫的门扉,沐着灿烂日华,墨色长发寸寸无暇,于绚烂光晕中向着玉宸伸出手。
  “跟我走吧。”
  大底岁月如许,总要容许人做些傻事。
  玉宸恍惚了一瞬,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搭上他掌心,眼帘微微垂落,独独掩不下那份莫名而起的欢喜。
  比跋涉山水明心悟道时多一分的安定,比立教证道万仙朝拜时多一分的欣悦,比浩渺岁月永无尽头更多上三分的期许。
  “是,心悦君兮……”
  她怔怔地望着通天。
  绮丽烂漫的绯色近了些,隐约触及温热的徐徐泛起的轻缓呼吸,伴着青年大大方方袒露的心声,又似兼着心甘情愿的纵容意味。
  却是心头最柔软的一点,最是相思,任君采撷。
  “君,亦知。”
  *
  远山苍雪无垠,邈邈花间游曳。
  一身杏色道袍的多宝瞧着底下排排坐、分果果(?)的师弟师妹们,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标准神情。道人眉目含笑,姿态若霁风朗月,开口时温言温语,像是一位再宽仁不过的大师兄。
  新入门的弟子们仰头望他,神色中满是憧憬。待被其三言两语带的找不到边,晕晕乎乎之中,一个个都带着崇敬之情唤道:“大师兄。”
  多宝含笑应了一声,心下却是微微一叹。
  这么多能打的,怎么不出几个脑子好使的呢。
  他颇为惆怅地望向另一侧,金灵正雷厉风行地给人分发玉简,瞧见合眼缘的还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顺手戳了一支糖葫芦,一看就没空理他。
  龟灵日常睁着迷蒙的眼睛,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对上他的视线后,还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就差来上一句:师兄辛苦了。
  无当……哦还有个无当。
  多宝环顾了一周,心塞地发现无当撑着把伞躺在树荫下,伞面上垂挂着流苏璎珞,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无当慵懒地起身,回眸嫣然一笑。
  多宝心好累。
  师妹真是太不可爱了。
  多宝神情复杂地瞧了她们半会儿,目光微凝,却是往远处望去。
  他师尊牵着一个红衣小姑娘,笑得仿若春风拂面,世间万般风华为之黯然失色。而他定睛一看,心下微微一顿。
  他想:来了。
  截教玉宸道君,是“道君”还是“道尊”?
  多宝微微琢磨了下语义微妙的神文,微叹一声。他整了整衣袍,神色愈发肃穆,便要领着诸位弟子下拜行礼。
  通天不甚在意虚礼,拂袖将之托起。他瞧见几个慌慌张张的徒弟,唇边不由染上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一个个好好的,也不帮帮你们大师兄。”
  无当领头乖乖认错。
  她见通天并未真的生气,又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一双含情美目投向一旁的玉宸,掩唇羞涩道:“师尊说的极是,只是好歹……好歹也给徒儿在大师姐面前留些面子呀。”
  通天眉头一跳,瞧着他徒弟含羞带怯地望向玉宸:“昔日一别,师姐可还安好?无当常常挂念师姐,不知何时可与师姐一同抵足论道,相对而眠……”
  通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无当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前,多宝当机立断咳嗽一声,拿出多年积攒下的同门之情,果断禁言了无当。
  “此时不宜谈论此事,还请师妹暂且宽心。”多宝装作瞧不见无当幽怨的眼神,示意金灵将人赶紧带到一旁。
  通天平心静气,默诵了一章《道德经》,方掀起眼帘,打量了一遍下首:“截教弟子可都在这?”
  多宝拱手道:“先前弟子已经传授了师弟师妹们一些法诀,正打算实地演练一番。或有缺漏之处,拜请师尊指点。”
  “也好。”通天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牵起他家小姑娘的手,慢慢走上了高台。道尊端坐在席位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
  玉宸侧首瞧他,抿唇轻笑一声。
  通天不动声色,牵着她的手却多用了几分力道。道尊紧抿薄唇,回过神来,心下莫名懊恼,待要松开些,又被玉宸反手拢住。
  少女纤细的手指搭上他手腕,原本微凉的指尖颤了一瞬,仍是安安稳稳地停留在上面。温度凭着媒介交换,又渐渐泛起更高的热量,宛如在心间灼烧一般。
  散开的广袖掩下了微妙的动作。
  她微红的面颊又胜过了万千不知所云的词句。
  通天倏忽一笑。
  恰是甘之如饴坠入这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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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心...心跳的好快啊。
  浮黎:放心,我这一剑下去你心再也不会动了:)。
  无当(含羞):师姐看看我!
  要不要结个同心契,拜个生死约。
  看到您的第一眼,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多宝(冷漠):我怕截教四大弟子这个名号要在洪荒除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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