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啥?”瑶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做什么?”
  姜长焕理所当然地道:“上门提亲啊!”
  一说到这些事情,瑶芳的理智也回笼了,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那你来跟我说这些个做什么?”正经的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先跑来跟我讲这些是要做甚?
  姜长焕伸手抹了把脸,抹了一手的油汗,飞快地说:“那……你要不乐意,我也不能……哎,说好了,你刚才没说不答应。”
  瑶芳好气又好笑:“那你还站在这里做甚?”
  姜长焕拔腿就要跑,蹿出半步又硬生生地将身形扯了回来:“我先送你回家。”
  瑶芳无可不可,先转脸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完全没有参照,也曾读些个少女幽思之语,终究很难感同身受——阅历太多,心境不对头。要说姜长焕这个样子,总是比没见过面的生人强出许多来。纵然是人人称羡的如意郎君,你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譬如当初彭知县,这么个怕老婆的人,谁能料到他竟做出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
  深吸一口气,瑶芳心里充满的全是无奈。这世上最让人无力的,莫过于在你觉得自己有选择权的时候,发现只有一个选项。幸运的是,这个选项,目前看起来还算可靠。
  出得门来,仰面向天,苍天无言。
  姜长焕却很开心,已经盘算着要怎么跟母亲讲,又怎么布置新房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想象力丰富的时候,比女孩子想得还要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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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贺府,瑶芳闪身进去了,姜长焕没能再搭上一句话,他也不恼,只道瑶芳不好意思了。一路哼着歌儿回家,正好简氏在家,他笑着缠了上去,央简氏往贺家提亲。
  简氏惊讶道:“你怎么又想起这件事情来啦?”
  姜长焕脸色一变:“怎么不能想啦?”
  简氏道:“不是不能。你……好急的呀。”
  姜长焕理直气壮地道:“那,二娘今年及笄,再晚,被别人抢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简氏必须得承认,瑶芳确实是很抢手的,家境很好,出身也极好,她自己的水平也很好,配自己的儿子,是绰绰有余的。若非如此,她早能将瑶芳给定了下来了。“就怕贺家别有想法的,我问过她母亲,总是说要问问孩子的意思。要不是真的很重视女儿,就是推脱之辞了。有些悬。”
  姜长焕打拱作揖:“娘认真问一次,好不好?”
  简氏将儿子仔细打量:“我看你近来总贴过去,你别做出蠢事来。”
  姜长焕笑道:“怎么会呢?你儿子我多聪明啊。”说着,拽着母亲的袖子摇了好几下。
  简氏抬手在儿子身上拍了两下,叹道:“你还小么?又这样。也罢,我养了两个儿子,总不好叫你们在婚事上头都不顺的。叫门上拿我的帖子先到贺家去,我明天到他家见他们家长辈去。”
  姜长焕笑道:“还是娘疼我——哥哥那里,怎么办?他比我大着好几岁呢。”
  “谁说不是呢?”简氏有些发愁,“也不是没人跟我提过你哥哥的事儿,他如今以南边儿军功耀眼,时至今日,也不须他亲自上阵了,性命也无忧,京城里很有些人家跟我提他的亲事,我也是挑花了眼了。”
  姜长焕沉吟道:“娘且不要轻易应下,也说,要问问大哥的想法儿。大哥对大嫂,很是用心,兴许就喜欢那个样儿的。万一定了个不合他意的新嫂子,到时候两个人都过不好,亲家成仇家,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再者,京城这些勋贵人家里,也有面上光鲜,内里已经烂透了的,也有别有心思的,还有些个看起来一团和气,自家不合的……”
  一气说了许多,简氏心里吃惊,这才发现小儿子在自己没发觉的地方,已经长大了许多。点头道:“那好吧,顶好先将你的事情给定下来。”又担心贺家会再推脱。
  姜长焕陪了许多的好话:“先时都是我不大争气,又很淘气,人家要多看看,也是应该的。倒叫娘为难。”
  简氏笑道:“那算什么?经过了这些事情,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为难不为难的,有什么?谁叫我是你娘呢?再说了,他们家也不是故意为难的人家,兴许……你先前是有些淘气来的。”
  姜长焕唯有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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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厢,瑶芳回到家里,向韩燕娘回报了书坊已经收拾好了。韩燕娘道:“那就好,交给你了,就是你的,你只管看着,有要我们出力的地方再告诉我。旁的事儿,不用跟我说——姜二郎陪你去的?”
  瑶芳的心跳快了半拍,低应了一声,挪挪挪,挪到了韩燕娘的身边儿,趴在继母的肩上咬耳朵。
  韩燕娘听完,一惊:“这小子真是无礼,怎么自己跟你问这个了?你是答应是啊,还是不答应的是?他真是欠揍!”
  瑶芳微笑道:“也还行吧。”
  韩燕娘奇道:“他怎么又行了?”
  “他,是长大了啊——”
  “不会长大的那是死人!”韩燕娘不是能轻易被糊弄的人,“我跟你讲,女人一辈子抬两次胎,生一次,嫁一次,第二次比第一次重要得多啦。”
  瑶芳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我爹。”
  韩燕娘登时哑了,贺敬文就是死不成长的典型,得亏底子不坏。想了一下,韩燕娘道:“那也行,我看简娘子人很好,他家全家都不坏,只要你没有不乐意,也是成的。过门儿就是二品夫人,我们全家头一份儿。”
  瑶芳微微一笑:“我回房换衣裳去啦。”
  “哎,晚间我就跟你爹说,可这事儿啊,不好咱们家先提的吧?”
  瑶芳在门口“嗯”了一声,没转身,快步回房去了。过不一会儿,韩燕娘就收到了简氏的拜帖,要明天过来拜访。韩燕娘忙回了帖子,说是扫榻以待。与贺敬文的沟通很简单,贺敬文对武官很有几分鄙薄,但是对姜正清一家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又共患难了这么久,姜长焕对他也礼貌。贺敬文便没有反对。韩燕娘便要他去跟罗老太太也讲一讲,免得事出突然。贺敬文道:“你们女人好说话,你去吧。”
  韩燕娘忍气接了这份活计,想到跟瑶芳的对话,果然有些男人是一直没长进的!少不得自己去跟罗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久不管事,听韩燕娘说是姜家人,念珠数了八圈儿,才说:“也罢。宗室里也分得势的和不得势的,不必一味看到宗室就觉得不好了。”
  饶是没有人反对,韩燕娘还是担心会有纰漏,万一这一夜有变故怎么办?万一突然有人截胡,又或者姜家有什么事儿,这事不成,瑶芳会不会难过?遥遥担心了一夜,第二天被果儿叫醒的时候,头还是晕的,早饭都不想吃了。拿毛巾裹了冰块敷着额头,才冷静了一点,勉强喝了一碗粥。
  饭后过不多时,简氏便来了。她心里也打着鼓,有点担心贺家拒绝。万没想到,韩燕娘一脸“终于来了”的表情,含笑道:“孩子们都不小了,也是该有个说法儿了。二郎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都很喜欢,这件事情,我是没有二话的。不过,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当家人出面,是不是?”
  简氏笑道:“可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都知道对方才是家里做主的人,这样的事情,没有天灾*,她俩乐意了,多半就是定了。当然,是必须得两人的丈夫来出这个面儿的。
  两人一开始,说笑格外痛快,简氏也不绕弯子了,又对韩燕娘说了顾虑:“我们家老大,至今未归,前头的事情,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能管得着的。只是,我想着,哥哥的事儿没办,就先办了他兄弟的,说出去有些不好。两个孩子还小,能不能过二年?两年后,要老大还是不得闲回来,咱们再先办他们的?”
  韩燕娘笑道:“这是应该的。我也再带她两年,不瞒你说,我才到这家里来,最喜欢就是她了,她从小就招人喜欢,真是舍不得呢。”
  两人说了好长一串子话,简氏也知道韩燕娘是填房,见贺家上下和睦,必是人品极好,越说越满意。直到午饭时分,简氏才告辞而去:“一家子等我回去喂呢。”
  回去便将儿子的耳朵一通揪:“这下满意啦?”
  姜长焕紧了一天一夜的心,才松了下来:“那……咱能早点儿去提亲么?”
  简氏怒道:“你怎么跟娶不上媳妇儿小光棍儿似的,这般急?出息呢?”
  姜长焕这才说:“我怕被人看中了,下手晚了就来不及了。”
  “谁?!”
  姜长焕哪敢再生事端?忙说:“我不说,您也只当没听着,着紧些就是了。说出来了,您要知道了,多不好?再说了,这事儿只是……我猜的。”
  简氏嗔道:“别瞎想!那是你太在意了,看谁都像来抢她的。”虽然好姑娘是很值得抢的。
  姜长焕心道,要说容七是我瞎想,那娘娘说的话,可就不是我乱猜了——乱猜我也猜不到呀。反正,娘您老人家抓紧着些就是了。
  儿子的事情,简氏都准备了很久了,到京之后,她先想的是长子的事情。也确有好些人家跟她提了亲事,许多岳父都觉得姜长炀是个重情义的人,可以招做女婿。提亲的人太多,简氏又隐隐察觉得到长子的脾气不大好,才没有果断应下——重新定亲、结婚的准备,却是已经在着手了的。
  现在长子不身边,次子的事情赶到了眼前,就跟丈夫商议,先挪了给长子准备的物事,先来办次子的事情。姜正清对贺敬文的评价还不错,迂是迂了点,胜在有良心,又是清贵的官儿,简氏一提,他便说:“家里的事情你来办好了,官媒也要找好,儿子的庚贴也备好,我明天去跟贺家亲自提。”
  两家都已默认,事情办得自然水到渠成。第二日,姜正清也没有什么正职,不用应卯,赶着大清早到了贺家堵门儿。贺敬文却是要往都察院去的,三言两语,将事敲定。姜正清那里回去翻历书,找个吉日,让官媒上门提亲,更重要的是,回去写个折子上报——我儿子要娶媳妇儿了,宗正那里可准备好了,给我儿媳妇儿上玉牒、准备她的诰命服色。还得往吴地去书信,告诉本支的大宗吴王府,姜长焕要娶媳妇儿啦~
  忙得眉毛胡子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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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巧,姜家正是三喜临门。
  前方,姜长炀越战越勇,越战越阴险,与叶国公配合默契,又干了一票大的。姜长炀将对未婚妻所有的爱,转化成了对逆贼刻骨的恨。叶国公后面押镇,姜长炀出奇兵,连下三城,手刃了匪首莫大。
  捷报传来,元和帝龙心大悦。耗时这么久,连楚逆都押解进宫幽禁了,楚地的事情还没有平,还花费了许多粮草军饷,又损耗了不少士卒,拖到了现在,终于打赢了!虽然还有些残余,也只是打扫战场的事儿了。叶国公和姜长炀,可以陆续班师,献俘阙下了。
  元和帝笑逐颜开,连说了三个“好”字,命论功行赏。何等功勋如何赏,自有制度,皇帝想要破格,还得跟大臣们磨牙。好在如今军事上头,发言权在勋贵武官,内阁等文官能插手的地方少——顶多鄙薄一下武官粗鲁,磨牙的时间比较短。
  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皇帝能做主的余地就比较大了。比如说,看到姜长炀大捷,他就想到了很得他心的已经不胖了的小胖子姜长焕。早就说了,要让这小子过两年到自己身边来了,现在心情好,那就现在吧!过来充充门面!元和帝大手一挥:“记得姜长炀的弟弟也是很好的孩子,皇后躬自抚育,甚得朕心!叫他到锦衣卫里来做个百户吧。”
  大陈朝沿袭旧制,凡官爵品级有若干种,一个人身上可能有好几个不同的品级。譬如姜长炀,他做的是三品的指挥使,他身上还有一个从二品的辅国将军的爵位。此外,还有一些很复杂的情况,唐、宋之时,一个人身上可能会有更多的身份。当然,这种情况在大陈,已经比较少了,不过在勋贵、武官系统里还存在着。宗室们,先前是不许领实职的,元和帝登基后改革,宗室亦可考取一定的职位——姜正清的千户就是这么来的。
  是以这个任命,虽然有些人心里嘀咕,倒也没什么出来反对的。挟其兄大战之威,又很得帝后欢心,只是一个百户,更重要的是,那是锦衣卫……外臣谁个也不好多插言不是?
  于是,六月初六,官媒挑的果然是个好日子,这边官媒去往贺家提亲、姜正清的奏本递了上去,那边旨意连着飞鱼服、绣春刀,一同到了姜正清家的正堂上。
  简氏是最开心的人了:“哎呀,我还担心来着,你哥哥的前途拿命拼也罢,怎么也好,好歹是平安挣到了。你可怎么办呢?现在看来,还是可以的。哎哟,快来,穿上我看看。”至于锦衣卫风评不好什么的,她压根儿就没去想,儿子得势最要紧了。
  姜长焕一直咧着嘴在笑,心说,这下成家立业都有了。他哥打了胜仗,不日回来,不出二年,他就有嫂子了。嫂子一进门儿,就轮到他成亲了。说到成亲,姜长焕便说:“咱们还得谢恩呢,我去写折子,您……求见一下娘娘和太后呗。”
  简氏笑道:“应该的。”
  “不是,我是说,”姜长焕凑近了说,“跟两宫提一提我要定亲的事儿呗,那个,有她们一句话,不是好看么——”
  “嗯,也体面!”简氏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倒也高高兴兴要求进宫见两宫谢恩。
  叶皇后猜度着姜长焕也该布置好一切了,痛快地答允了简氏的请求,还伴着她到慈宁宫去见韩太后。
  韩太后的宫里,王才人母子照例还是在的,大臣们吵了许久,元和帝硬着压着没定下来给让长子读书,也没给次子封王,韩太后就更要将长孙带在身边了。叶皇后只当没看见王才人,只说姜长焕的事情。韩太后对姜长焕也挺有印象的,老太太喜欢大胖小子,姜长焕进宫的时候,就是个小胖子,虎墩墩的,见面虽少,韩太后也不讨厌他。
  韩太后对简氏十分礼遇,倒不是因为这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小子,更多的,是姜长炀。立了大功,又不日回来,在立储的事情上,说话也算有不少份量的。还有叶国公,也快回来了。那是叶皇后的哥哥,可皇后无子,叶国公就比较好说服了——吴贵妃可跟叶皇后有些不对付。
  因此,韩太后对简氏就很客气。听简氏说谢恩,又说给二儿子定亲,便问是哪家的孩子。简氏说是贺家的姑娘,王才人脸色丕变,心说: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德妃么?又拍拍胸口,嫁得好,不入宫最好。
  韩太后还在夸赞:“他们家一门忠孝仁义,很好!”让心腹宫女记着,去翻箱子里拿一整套金头面赏下去给瑶芳。贺敬文,明显是礼法一派,反对吴贵妃的,这跟韩太后的思路是一样的,自然要抬举。
  叶皇后笑道:“娘娘出手这般大方,我们也不好小气了。”也说赏下四匹大红织金的宫锻,权作添妆。
  慈宁宫里,人人称意,笑意盈盈。
  元和帝老远就听着了笑声,整一整衣冠,也远远大笑:“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说来我也开心开心。”
  他是有意而来的,因为听说简氏也在。
  武官勋贵,一向不会明着管这些立储之类的事儿,也就给人一种他们没有太大发言权的错觉。事实上,不管什么时候,谁的拳头大,说话的份量总是会更重一些的。更何况是挟大胜之威?元和帝还计划着趁机清算一下楚地的事情,往前找个二十年,谁在那里做过官,却纵容的。又或者没有附逆,却政绩不好,致使流民成灾的,一定能清洗掉不少的顽固要求立长子的文官们。
  韩太后依旧坐着,旁人都起身行礼。叶皇后笑道:“二郎的母亲来说,要给他定亲了呢。他可是双喜临门了。娘娘给了新娘子头面,我随喜了几匹缎子。”
  元和帝笑道:“这么着,我也不好小气了。要成婚了,就是大人了,他哥哥也要回来了,总不好还挤在一处,来人——点点宅子,叫他自己挑一处。好歹在宫里养了这几年,要给他点老婆本儿的,”命赏一处宅子,再赏二十顷田地,赏完了,还不忘问,“是哪家闺女,有这般福气呀?”
  简氏笑道:“能娶到那样的姑娘,是二郎的福气才是——姑娘的父亲,圣上也是知道的,与我们家也是共患难来的。”
  元和帝突然有了一种不大妙的预感。
  简氏续道:“就是佥都御史贺敬文的第二女。”
  元和帝,石化了。
  给他房子给他地、给他官爵给他钱,这小子拿了我的房子当新房,他就娶了我想要的女人!
  ☆、第90章 二胖的计划
  晴天霹雳!
  元和帝很少有这种被劈到的时候,现在却被一记响雷正中红心,脑袋上直冒青烟。他是个聪明人,并且也自认是个聪明人,因此生出一种坏毛病——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极其自负,总以世事难逃我掌握。他活到这把年纪,也确实没有多少事情脱离过他的掌控。在此之前,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楚王谋反,所以他才会那么地生气。
  然而楚王那件事情,他可以说自己是问心无愧的,是楚王辜负了他的信任,是楚王的错。眼下这件事情……能说是姜长焕的错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知道元和帝看中了谁呀。难道能说是简氏夫妇俩的错?他们跟贺家相识在前,生死之交,结为儿女亲家,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可元和帝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平息不下来。事情脱离了掌控是一件,求而不得又是一件,最让他难堪的是,他前一刻正想着自己的好事儿呢,下一刻,就亲自将人拱手相让了。唾手可得,却又失之交臂,才是最让人扼腕的!常使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寢,想起来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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