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
经过这场劫难，沈雅颜的声音仿佛都哑了许多，已经不如以前动听了，可这种声音听在云墨辰耳里，除了心疼就是内疚。
末了，云墨辰忽然开口，语气是那样的无力，“夏心萍已经被我送去监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也从来没有挽留过任何一个人，他们之间存在着许多问题，但这一次，除了他的责任，还有一个罪魁祸首，不管沈雅颜在不在乎，云墨辰都必须说明他对夏心萍的态度。
沈雅颜像是没听到一般，还是那句话，“云墨辰，放了我吧。”
云墨辰仿佛听见了心醉的声音，他死死抱住沈雅颜的身体不放，头埋在她的颈间，泪水掉了一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这一刻的云墨辰褪去了所有光华，所有骄傲，只为留下心爱的女人。
云墨辰清晰的记得，沈雅颜被夏心萍刺伤的那一天说了一句昏话，他知道这个不足以让沈雅颜离开，可也伤害了她。
四年来，他就没有用那种口吻和沈雅颜说过话，还是为了别的女人。
沈雅颜背对着他，颈间一片湿润，轻轻合上眼帘，脸上满是坚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相信你已经知道她是我姐姐，这个地方我真的待不下去了，云墨辰，我觉得我快疯了。”
云墨辰的大脑一片空白，竟无言以对。
“我接受不了夏心萍是我姐姐的事实，更无法接受她对我下毒手。”
“颜儿，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骗我的！我以为那一枪足以让她的腿废掉。”云墨辰极力的解释，知道没用，知道她在意的不是这个，也说了。
沈雅颜的指间动了动，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一次，我真的累了，云墨辰，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早就死了很多次了。”
这些话是真心的，她真的把云墨辰当做依靠，也知道云墨辰是真心的对她好，但是，她想以后的路，自己走，自己选择。
云墨辰哪里肯听，即使到了这一步，言语里还带着一丝逼迫的意味，“如果你真心谢我，就该留下来偿还。”
“假如你强求，我也没办法，毕竟南水市是你的地盘，我连挣扎一下都不可能。”沈雅颜倒是不惊讶，说的也是事实。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妥协！
听沈雅颜这样说，云墨辰彻底崩溃了，薄唇蠕动两下，哽咽着，“别这样，我是真心爱你的。”
可这话听在沈雅颜耳里却觉得刺耳，“云墨辰，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不爱你，又何必呢，像你这种条件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们在一起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你爱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
云墨辰觉得自己疯了，能容忍自己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只因，没有什么理由比她离开更觉得心痛。
沈雅颜听后，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连喘息都变得无比困难，她忍着小腹的疼，好一会儿才开口，“云墨辰，别再说爱我，爱不应该是像你这样，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充满算计，你敢说我和陆明浩分手你没一点责任吗？”
云墨辰怔住！然而，他却没有理由反驳，确实，他在中间做了手脚，可以说他们分开多半是他的原因，但是，他已经在尽量弥补了，他的爱不比陆明浩的少，自我觉得超越了陆明浩。
否则，陆明浩也不会答应和云墨清的婚事。
沈雅颜这话一出，云墨辰算是明白了，原来，沈雅颜是看透了他这个人，觉得他是个满腹坏水，满腹心计的男人，不足以托付终身。
“他真的不适合你，你跟着他会受苦。”他拭去脸上的泪水，恢复了淡漠的态度。
沈雅颜的手覆上胸口，艰难的喘息两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翻滚，难受极了，“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希望这个人是你。”
其实，沈雅颜明白的很，就算没有云墨辰，她和陆明浩也走不到一起，说到底，她还需要感谢云墨辰，让她看清了陆明浩的真面目，现在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刺激云墨辰，让他觉得她不是一个值得他爱的人，唯有放她离开。
云墨辰觉得再待下去一定会疯掉，以他残暴冷血的个性，指不定会出去大干一场，索性转移话题，“我给你去弄点吃的，这些以后再想，先养好身体。”
沈雅颜皱眉，似乎不想松口。
云墨辰拍拍她的头，无奈的叹息，“你就是要离开也得先养好身体才行。”
“谢谢！”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云墨辰抿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129 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云墨辰走后，沈雅颜不必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最清晰的无疑是初见他时的模样。
明明是一张冷漠的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血有肉的呢，偶尔心情好时，沈雅颜还能看到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那是发在内心的。
沈雅颜初到云家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同桌与云墨辰吃饭，他脸上永远挂着刻板的严肃与令人胆颤的冷冽。
那段时间都是姑妈在她照料她，她见云墨辰的次数少之又少，直到有天夜里她发烧，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早上醒来却看到云墨辰在她卧室与医生交流，那是她第一次和这个男人近距离的接触，没有想象中的冷酷，犹记得，他看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好点？
没有过多的言语，沈雅颜那时并没有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情绪，那双墨色的眸子仿佛能贯穿她的心脏，她想什么，他一眼便知。
沈雅颜受宠若惊，只是傻乎乎的点点头，想着，难怪姐姐会爱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和眼神就能让人深陷，如此优秀的男子恐怕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而她，真的只把他当长辈一样敬重，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可以，沈雅颜希望她和云墨辰永远只是小姨和姐夫之间的关系。
身体太过于疲倦，等云墨辰再次回来沈雅颜已经睡着了。
云墨辰将手里的吃食搁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的在她身旁坐下，俯身端详着她熟睡的容颜。
这张脸，他看了四年，从开始的稚嫩到现在的妩媚成熟，他都一一见证过，无论是什么样子，他都迷恋的紧，而此刻，除了病态的憔悴再也找不到别的词形容。
大手情不自禁的捂上她愁眉不展的容颜，一直往上，到紧皱的眉头，抚平，睫毛轻颤，挂着晶莹的泪珠，墙壁上昏黄的壁灯正好打在她小脸上，显得越发脆弱。
云墨辰甚至没有勇气看她，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雅颜睡得越发不安稳，身子闷热得厉害，嘴里呢喃着一些云墨辰听不懂的话。
男人一边帮她擦拭一边低头听着她糊里糊涂的言语，沈雅颜闷闷的哼着，很难受的样子，到底，他没听清一句话。
人说，做梦的时候说的话都是最真实的心里想法，云墨辰真的很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意什么，有什么疙瘩是解不开的呢。
若说夏心萍，他已经解决了，因为夏心萍和她的关系特殊，他不敢用最残忍的手段，对她，云墨辰自认为做到小心翼翼了，为何就是感化不了？
亦或者她心里还想着陆明浩，可他们早已回不去，她还这么小，该去哪里，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离开了他该如何生存？
她把江湖想象的太简单，说不定还没走出南水市，人已经落入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手里，所以，云墨辰誓死也不会让她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呢喃从她干裂的唇溢出，云墨辰倾过身，眉头拧得死紧，这回他总算听清了。
“姐夫，姐夫……”
两个字如一记重锤，直接击碎了云墨辰的冷硬如石的心，男人手里拿着热毛巾，死死拽在手心，薄唇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原来他也是那么不堪一击。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云墨辰已然明了。
没哼两下，这丫头又彻底昏睡了过去，云墨辰拍拍她的脸，觉得这丫头定是烧晕了，必须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这样的动作反反复复做了几次，沈雅颜并没有清醒，嘴里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姐夫，好难受！”
云墨辰疲惫的伸手揉了揉眉心，脸色黑如锅底。
之前，云墨辰就不承认自己是她的姐夫，为了和她拉近距离，这个称呼只好认了。现在，她更没有理由这样叫他，只因，她根本不是沈雅芙的妹妹。
就算是又怎样，他和沈雅芙只参加过订婚仪式，什么关系都没有，‘姐夫’这个头衔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云墨辰整夜未合眼，来来回回给她擦了很多次身，窗外，黑暗的天空渐渐变成深蓝色，男人眼里布满了血丝，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烧退的差不多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你回去休息吧，我好多了。”这是沈雅颜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云墨辰单手支撑着额头，已经好多天没休息过，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特别是眉宇间透露出来的疲倦，还有因操劳而冒出来的胡渣，都让沈雅颜觉得惭愧。
她不想再欠云墨辰什么，殊不知，这辈子她早已欠下了无法偿还的情债。
从昨晚过后，云墨辰变得很沉默，沈雅颜说什么，通常他都会做什么，她现在要他回家休息，云墨辰想着，或许沈雅颜是不愿意看到他，那么，他就在走廊守着，等着她有需要的时候再进去。
阿成实在看不下去了，公司很多事需要云墨辰亲自去办，这些天云墨辰已经为沈雅颜耽误了很多重要的事，再这样下去，那帮老家伙就更有恃无恐了，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出任何岔子，否则，家主的位置丢失，绝不是说着好玩的。
“少主……”
云墨辰将头埋入手掌间，冷冷道，“别烦我！”
阿成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老爷过来了，他想看看表小姐。”
“让他滚！”云墨辰‘嗖’的起身，听到云立博过来情绪很是激动。
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云家人，若不是因为这层身份，他和沈雅颜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沈雅颜或许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
“说不定老爷有办法让表小姐留下来，毕竟她现在最在乎的人是夫人。”阿成低声提醒，暗暗观察他的脸色。
云墨辰一个冷眼扫过去，阿成不敢再说什么。
云立博什么心思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个时候沈雅颜和他闹别扭正中了云立博的心意，表面上会帮他劝着，暗地里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阴狠的事情来，如今的云墨辰，谁都不相信。
原本以为，他的家人会看在沈雅颜怀孕的份上好好对她，才出去两天孩子就没了，云墨辰悔不当初，谁还值得他信任呢，为了所谓的权利，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他对云家彻底冷了心。
这种日子大概维持了一个星期，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沈雅颜没了发烧的迹象，伤口也不想之前那般撕扯般的疼了，偶尔她还能下床走动，只是身体太过于虚弱，外面寒气重，沈雅颜不敢踏出病房一步。
期间，沈曼珍来过几次都让云墨辰给拦住了，并不是他狠心，关键时期，他冒不了这个险，看得出沈曼珍是真心疼爱沈雅颜，沈雅颜一旦与她见面，走的决心只会更加坚定，定然会拼死拼活的找沈曼珍帮忙，沈曼珍疼女心切，还能不答应吗？
“姑妈没来看过我吗？”
第十天，也就是二十天以后，沈雅颜终于忍不住问起。
云墨辰抿着唇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帮她收拾行李，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休养，这些日子待在这儿，真的够了。
这些日子沈雅颜和云墨辰的交流少得可怜，他不回答，沈雅颜也不会自找没趣，两个人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沈雅颜倒是觉得这样也好，免得她到时候做出决定会不忍心。
“你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云墨辰丢下这句话直接走出病房。
他并不是不想和沈雅颜说话，而是怕了，怕她开口就是要离开之类的词，那会让他发疯。
医生办公室，云墨辰面色忧郁，整整二十天他没离开医院一步，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是阿成送来的，人消瘦了一大圈，特别是那双墨色的眸子，显得更加深邃。
“云少放心，沈小姐有生育的机会，只不过身体底子太差，若是要怀孕还是等过两年最好。”
那一刀下去并没有刺伤沈雅颜的子宫，夏心萍不是专业的医生，自然不会那么准。
云墨辰倒是显得很镇定，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好，谁都不知道那一刻，当他听到医生说沈雅颜有生命危险时是什么心情。
见他没说话，医生脑后滑过一大滴汗水，根本猜不透云墨辰的意思，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开口，“云少还有什么吩咐吗？”
一尊大佛在这儿，他实在胆战心惊，哪里有心思工作呵。
云墨辰起身，即使脸上有着罕见的倦色也让人无法忽视他身上的冷酷气质。
“能生育？”他问，一句话意味不明。
“……”医生惊愕的望着他，不明所以，双腿发软。
云墨辰脸上布满阴鸷，薄唇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声音冷得让人发颤，“你告诉她，不能生育！”
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生育，既然她狠心要走，而他又没有办法做到放手，只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哪怕伤害，也认了。
云墨辰吩咐完便疾步回去病房，手刚触到门把，里面传来沈雅颜悲切叹息声，“姑妈，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在这儿了。”
离开南水她不知道去哪里，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南水一步，毕竟年纪小，对以后的生活有些惶恐，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她要离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