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未婚夫失忆了 第68节

  是先拖鞋还是先开灯?
  他反应迟钝的往屋里走,黑漆漆的房子里,只有一点从窗帘缝隙处透进来的光。
  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程度。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撞到哪了,膝盖重重的磕了一下,他顿时像被卸掉了全身力气一样。
  失了重心,摔在地上。
  手腕倒是磕伤了。
  却也感受不到疼痛。
  抑郁症是怎样的?他没得过,也不是医生,所以不能太准确的体会。
  但他是见过的。
  江苑无数次用刀片割破自己的手腕,也曾经偷偷攒过安眠药。
  甚至还尝试过上吊。
  每次被救下来了,她都会告诉贺轻舟:“我不怕死的,对我来说,死亡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她说:“根据概率学,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去天堂。比活着幸运。”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也不能说没有表情。
  她的眼睛是漠然的,脸色是苍白的。
  相比她的平静,贺轻舟反而是情绪起伏最大的那一个。
  恐惧让他浑身发抖,也让他脸色惨白。
  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个残破不堪的破旧娃娃。
  他想努力的把这个娃娃缝补起来。
  陪伴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治愈能力的一件事。贺轻舟从来不会用累赘的言语来鼓励她。
  他用自己虽然笨拙,但却真诚的行为,一次又一次填补她所受的伤痛。
  他带她去看大象,也带她跳过伞。
  去大草原骑马,她不敢自己骑,他就替她牵着缰绳。
  他们一起见过山顶的日出,也在雪山前面哆哆嗦嗦的拍过照。
  在高山上吸氧,甚至因为高反而输液。
  她像是一只被困在纯金牢笼里的雀鸟。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贺轻舟一直很庆幸,自己的陪伴是有效的。
  江苑开始积极的治疗,最后也彻底摆脱了缠了她这么多年的顽疾。
  可是,拉她出悬崖的是他,推她再入深谷的也是他。
  贺轻舟笑了下,怎么可能。
  不会的。
  江苑才没有那么脆弱。
  他摸黑点了根烟,空气中却有股焦糊的味。
  等他看仔细时,才发现自己点反了。
  烟从他指间掉在地上,那点微弱的火星子被撞碎,成了一粒粒星子般。
  然后彻底熄灭。
  黑夜里,男人突然无力的低埋下头。
  明明不大的哭声,却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显出几分悲怆。
  窗外,风更大了一些,卷的干枯的树枝都擦碰出嘶哑干燥的声音。
  -
  大概是多亏了贺轻舟昨天晚上细心的照顾,每次感冒最少两天打底的江苑,这次竟然罕见的睡了一觉就痊愈了。
  她起床洗漱了一下,然后去外面把衣服收进来,正好看见戚穗岁从屋里出来,背着个书包。
  这个时间点,早就错过了早自习。
  所以她匆匆忙忙的咬着一袋牛奶,往公交车站跑。
  江苑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突然有些羡慕。
  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这种青春该有的样子。
  她回屋换好衣服,早饭准备自己煮粥随便对付一下。
  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她过来将门打开,看到门外放着一个保温食盒。
  迟疑片刻,又回过头去,看到屋子里那个,没被拿走的食盒。
  人出了客厅,左右张望一番,什么也没瞧见。
  于是拿出手机,想给贺轻舟发一条短信询问。
  手指悬停在输入界面上方许久,最终还是放下。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除非从这个国家彻底离开,不然她是摆脱不了过去的。
  那些社交网,那些人际关系。他们想弄清楚自己的踪迹,太简单。
  也包括她所谓父母。
  食盒她最后还是拿进去了。
  揭开盖子,东西很丰盛。粥是雪梨枸杞的,甚至还煮了姜茶。
  热腾腾的,冒热气。
  那些东西她肯定是没有吃的,只是在桌上放着。
  然后自己随便做了些简单的早餐,凑合着吃完。
  吃饭中途,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以为是贺轻舟,过去把门打开,看到的却是宋邵安。
  他仍旧西装革履,戴一副金色细边眼镜。
  闻到饭菜香了,他笑容温和的问:“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吃饭。”
  江苑其实很不会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她一直以来都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但对方若是始终坚持不懈,她便没了别的方法。
  似乎是算准了她除了无动于衷的清冷,便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举动。
  譬如,在上门之后,将对方毫不留情的轰赶出去。
  宋邵安进来以后,看到那个食盒了,沉默几秒,问江苑:“轻舟来过了?”
  江苑摇头,没说多余的话。
  如此,宋邵安便懂了。
  大约是不敢见她,东西八成是偷偷放在门口的。
  昨天晚上他其实也反省过,自己那么直白的说出那些,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
  明明自己深知江苑在贺轻舟心里意味着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江苑甚至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再强大恐怕也扛不住。
  宋邵安把那盒包装精致的糕点放在桌上:“特地从北城带来的,翠芳斋的糕点。”
  江苑点头,同他道谢。
  但那声谢却又不咸不淡。
  宋邵安却也不介意,仍旧笑容温和,安静瞧她。
  江苑咬着筷子,偶尔会看一眼那个食盒。
  宋邵安注意到了,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的微微停滞。
  自然垂放在腿上的手,也受了情绪稍微握紧。
  其实也应该习惯的。
  贺轻舟在江苑身边陪了那么久,哪怕她放下他了,但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存在相比江苑来说,肯定会特殊一些。
  宋邵安看见桌上忘了收起来的感冒药了,关心的问道:“感冒了?”
  江苑收回视线,再次摇头:“已经好了。”
  宋邵安便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苑身体不行,以往生个病总得在家里躺上好几天。
  贺轻舟每次都会逃课去陪她。
  他们上的重点高中,管得严,正好那会又面临高考。
  宋邵安和贺轻舟两个跳级生,学校拿来冲状元的好苗子。
  自然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
  但他还是想尽各种办法的逃课。
  其实抛开那些家庭因素带来的光环,贺轻舟自身就是顶优秀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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