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绿茶有演技 第33节

  白亦宸潜伏在内务府,获得了接近使团的机会,又设法将自己安排到了瓦旦王周边伺候。
  一切布局都是为了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蒙坚。
  可他今日还是没来。
  鸣闫看着白亦宸,觉得这太监生得比寻常人稍微清秀些,倒完了酒,他就低眉顺目地收了酒壶,恭恭敬敬将酒杯送到鸣闫面前。
  “习过武?”鸣闫似笑非笑看着白亦宸,目光审视,带着威压。
  气氛凝了一瞬,麦司和哈敦顿时看了过来。
  白亦宸脸上浮现一丝胆怯,小声道:“奴才曾经学过杂耍……”
  鸣闫拧眉:“杂耍?”
  白亦宸一脸窘迫,道:“学得不好,家中就把奴才送进宫了。”
  鸣闫失了兴趣,道:“下去吧。”
  白亦宸应声退下,麦司和哈敦也松了一口气。
  大王一向雷厉风行,但也心细如发。
  方才这一幕落在武平侯白仲的眼中,他眸光一闪,面色如常地放下杯盏。
  一旁的宫女偷偷瞧了一眼,这最受皇帝信任的武平侯白仲,只见他着深蓝色暗纹蟒袍,剑眉英挺,棱角分明。虽然已步入中年,依然面如冠玉,异常俊美。
  宫女红了红脸,怪不得当年这满京城的闺秀都想嫁给他。
  白仲正襟危坐,皇帝转脸,对上他的眸子。
  白仲眼底微漾,低声道:“皇上,微臣去去就来。”
  皇帝颔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
  白仲离席,踱步到琼华台的后方。
  宫人们正忙着准备菜肴,有人见他来了,急忙上前问安。
  白仲摆摆手:“你们忙你们的,本侯出来吹吹风。”
  宫人以为他喝多了酒,便识趣退下,不再打扰。
  白仲似是漫无目的地逛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宫人中逡巡。
  忽然,一个颀长瘦弱的身影,迎面而来,似是不小心撞到了他。
  “侯爷恕罪!奴才该死!”这太监是个清俊的少年,撞了人之后连忙俯身告罪。
  白仲微怔一瞬,虚扶了他一把。
  那人慢慢起身,靠近白仲,用极低的声音道:“蒙坚一直没露面,侯爷可否派人查查他的踪迹。”
  白仲眸色微沉,轻嗯一声。
  片刻后,他朗声道:“本侯无碍,起来吧。”
  小太监面色稍缓,清晰回应:“多谢侯爷。”
  说罢,便打算退下。
  “等等。”白仲忽然出声。
  小太监微顿一下,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又有明显的疏离感。
  “侯爷还有何吩咐?”
  白仲看了看他,低声道:“寿诞期间事务繁忙,你……小心着些……”
  小太监嘴角微绷,没有说话。
  “李广路,还不来帮忙?”罗公公的呼喊声响起,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大步而去。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白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叹。
  白仲回到席位时,已经酒过三巡。舞姬散去,声乐高亢,天色渐暗,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
  使臣、皇子、大臣们逐渐开始走动起来,觥筹交错间,交谈声不绝于耳。
  白仲淡淡扫视一眼,六皇子还未成年,自然是不能饮酒,皇帝叫他来,不过是让他凑凑热闹,见个世面罢了。
  二皇子身子孱弱,也不宜饮酒,只能端坐着和人叙话,四皇子也不在。
  唯有三皇子,还能陪着皇帝一起饮几杯。
  他目光略过鸣闫,忽然发现鸣闫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鸣闫轻笑一下,白仲面色不改。
  鸣闫冲他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宴席开到亥时方休,而花台的席面,却是早就散了。
  -
  惠祥宫。
  漆黑的殿中,宫人燃了油灯,微弱的光照在惠妃脸上,让本来就不悦的脸,显得怒气更甚。
  惠妃自花台回来,心中就极其不快。
  “昭儿,今日出门前,母妃是怎么同你说的?”惠妃坐在八仙桌盘,冷声问道。
  她面前站着四皇子杨昭,少年孤清的影子,被烛火拖得老长。
  杨昭不说话,垂眸不看她。
  “母妃在问你话呢!你又不回答?”惠妃见杨昭不理她,提高了声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昭抬眸看她,神色冷淡。
  仿佛已经非常习惯她这样的状态。
  惠妃见仍然刺激不到他,气得一把抓住他的双臂,低吼道:“你看清楚,我是你母妃!你的亲生母亲!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不理么?”
  杨昭嘴角微抿,想挣脱她的钳制。
  “说话!”惠妃嘶吼道,她实在是受不了杨昭这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了,为何别人的孩子都能正常和人打交道,他就这么难!?
  杨昭忽而出声:“母妃要我说什么?”
  惠妃一愣,道:“母妃自然是要你学着与人交际!而不是拒人于千里!”
  “为何要与人交际?”杨昭天生就不爱与人交际,他就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直十分抗拒。
  惠妃咬牙切齿:“不与人交际?你父皇都快忘记你的存在了!你这样下去,如何能讨得你父皇喜欢?”
  杨昭冷声道:“为何非要讨得父皇喜欢?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惠妃气得差点心梗:“你!你这个没出息的!”
  杨昭直直看向怒不可遏的惠妃,道:“我虽不爱交际,但我至少表里如一。母妃也能做到表里如一么?”
  惠妃身子僵住,脸色变得煞白。
  她在皇帝和后妃们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人人都说惠妃娘娘秀外慧中,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惠妃时常活在焦躁与恐惧当中。
  她焦虑自己的老去,忧思儿子的沉默,担忧皇帝的遗忘……
  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时常爆发出来,伤害最亲近的人。
  杨昭这话,深深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
  惠妃愤然扬起手来,瞪着杨昭,“啪”地甩了一巴掌!
  杨昭不躲也不闪,被打得偏过头去,苍白的脸庞染上了红印。
  但杨昭面色依旧冷淡,仿佛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见了他这副麻木不仁的神色,惠妃更是歇斯底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生了你这个不近人情的东西!”
  杨昭冷眼看着她,道:“母妃打够了吗?我能否退下了?”
  惠妃恨恨一瞥:“滚!”
  杨昭淡漠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凉如水,夜风灌进他的长袍,有些寒意。
  杨昭不明白,为何母亲非要逼着他曲意逢迎,应酬交际。
  他生来就讨厌与人打交道,况且这宫里的许多人都傻得很,废话多又心眼小,左右不过是人与人关系的处理,却因猜忌和计较变得复杂至极。
  有这些精力,多读些书,练几套拳法不好么?
  然而他越抗拒,母亲越是逼他。
  尤其当惠妃看到他课业优秀之后,便催着他去父皇面前表现一番,此举更是让他厌恶。
  杨昭回到自己的寝殿内,重重关上了门。
  -
  自第一日的邻邦接待过后,皇后的赏赐,就如流水一般进了明玉轩。
  竹韵和桃枝看着满屋子赏赐,惊讶地长大了眼,她们自入宫伺候以来,还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碧玉鎏金如意、赤金莲花镯子、浮光白玉锦、碗口粗的红珊瑚、熠熠生辉的夜明珠……应有尽有。
  盛星云让杨初初挑了几个好玩的留下,其余的便让竹韵锁在库房了。
  盛星云笑道:“这都是初初挣来的,留着给初初做嫁妆。”
  杨初初摇摇头,道:“初初不嫁人的,就和娘亲在一起!”
  盛星云摸摸她的小脑瓜,道:“那怎么行?娘亲以后若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杨初初一把抱住盛星云:“娘亲不走不走!”
  盛星云抿唇一笑:“好好好,娘亲不走!”
  盛星云笑着,看到怀中的女儿,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没来参宴的静瑜公主。
  静瑜公主和亲之时,她还未入宫,只从庄太妃口中听过静瑜公主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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