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鲍翅楼被警方全面包围,所有人插翅难飞,大群的特警涌进来,黑洞洞枪口指着所有宾客,有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站起来理论,立刻被一枪托砸倒,按在地上上了手铐。
  带着黑头套的特警们冲进了包房,都端着79微冲:“举起手来!”
  大家都高举双手,刘汉东也不例外。
  几个制服警察走进来,手拿平板电脑,比对着宾客的面貌。
  “你是龙开江?”警官冷声问道。
  “我是。”龙开江沉声回答,努力保持着尊严,但灰色的脸色表明他已经绝望。
  “带走。”警官一摆手,两个人高马大的特警上前将龙开江从座位上拎起来,蒙上黑布头套,戴上手铐,一左一右拖了出去,杨庆也是同样的待遇,一桌子人,除了刘汉东之外,全部被抓走。
  抓捕他们的时候,一个女警官拿着单反相机啪啪按着快门,忠实记录着这些黑社会老大们面临灭顶之灾时的丑态。
  走廊里,大人哭小孩闹,好端端一个喜庆无比的寿宴被搅了局,老太太嚎啕大哭,一帮妇女跟着抹眼泪,眼睁睁看着她们的丈夫、男朋友被武警押走。
  刚才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酒桌,立刻就冷清无比,只剩刘汉东孤零零坐在那里,他打电话给徐功铁想探口风,可是对方关机,想到身上揣着龙开江给的承兑汇票,这笔钱是收还是不收?
  ……
  当晚,近江电视台播出了警方抓捕龙开江的新闻,说警方经过长达半年的缜密侦查和周密部署,于今日午时雷霆出击,终于将这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涉嫌非法集资、欺行霸市、偷税漏税的团伙一网打尽,铲除了这颗毒瘤,广大群众拍手称快,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后面紧跟着一条新闻是本市望东区棚户区居民喜迁新居,搬入北岸新城政府廉租房,居民们纷纷称赞政府为群众办了实事,刘飞的身影也出现在镜头里,拉着老大娘的手嘘寒问暖,还在特困户家里吃了一顿饺子。
  电脑前的刘汉东陷入沉思,北岸新城不是龙开江开发的么,据说和官方达成了什么交易,一部分拿出来做廉租房,换取官方不追究他非法集资的罪责,如今官方出尔反尔,秋后算账,以打黑的名义把龙开江抓起来,偌大的北岸新城岂不是要充公?
  刘汉东猜的没错,此时政法口相关人员正在开会商量给龙开江定什么罪名,不过让检察院很头大的是,龙开江此人非常狡猾,办什么事都假他人之手,而且这种成名多年的黑社会老大,基本不参与打打杀杀,也无法从刑事案上起诉他,经过一番探讨,最终还是请税务局稽查科出面,查龙氏财团的账,以虚假注资,偷桃税款的罪名办他。
  龙开江和杨庆等人被捕后秘密送往外地关押,家里人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妄图捞人,可是这一回和以往不同,没人敢接这个招,据说这案子是刘市长亲自抓的,上面的意思是判龙开江死刑,龙家老太太经不起大喜大悲的刺激,病倒住院,整个近江江湖一片凄风冷雨,人人自危。
  龙氏财团的账目被冻结,所有固定资产查封,刘汉东手头这张银行承兑汇票成了漏网之鱼,他将汇票贴现,以其他应收款科目入了学院的账,用这二百万购买教练车辆,具体事务交给下面人操办就是。
  花火村的凶宅没什么异动,红外摄像头拍摄不到任何有女鬼嫌疑的可疑物体,时间一久,大家也就失去了兴趣。
  贺坚和水芹两口子还是回了江北,他们说不愿意给刘汉东添麻烦,再说在江北住了一辈子,忽然搬到省城长住也不习惯,不过水芹说等抱了孙子可以来帮忙带孩子。
  张艳一家人终归还是没回老家县城,老两口在刘汉东的安排下在食堂当临时工,张艳在铁渣街上租了个小门脸开服装店,从广州倒腾一些廉价的时装来卖,可惜她的品味与铁渣街居民的品味格格不入,开业一星期硬是一件衣服都没卖出去,服装店这条路走不下去,门面付了一年的租金不能退,只好咬牙尝试别的行业。
  经过一番考察,张艳发现铁渣街上洗头房按摩院比较多,与之配备的“夫妻保健”店却相对较少,于是她一咬牙,换了门头广告,进了一批药物器具,伟哥神油杜蕾斯皮鞭蜡烛面具飞机杯充气娃娃各式各样都有,转行做起了“计生用品”的生意。
  刚开业第一天,一个中年混混就上门了,张艳紧张坏了,生怕遇到收保护费的流氓地痞,哪知道对方很正派,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拿五瓶小泰。”
  张艳不懂:“什么小泰?”
  第四十一章 青石出租车公司
  中年混混打了个哈欠,拿钱的手敲着柜台:“小泰都不知道,泰诺奇,咳嗽药水。”
  “这不是药店。”张艳满怀歉意答道。
  中年混混退出店外,再次看一眼门头,灯箱上分明写着夫妻保健、计生用品。他骂一声我操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一辆黄色车牌的桑塔纳教练车开了过来,车门上涂着交通驾校的字样,汽车停在店门口,阚万林威风凛凛下了车,斜披着一件没挂衔藏青色警用多功能服,嘴里叼着烟,手里捧着不锈钢老板杯,进了店便嚷道:“今天生意怎么样?有热水么我倒点。”
  阚万林现在不开黑车了,是交通学院驾培中心的教练,手底下管着一帮学员,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气派比以前大了不少,抽烟都是学员进贡的中华,有事没事就到张艳的店里窜一趟。
  “万林哥今天不忙了?”张艳接过阚万林的老板杯,弯腰提起热水瓶帮他倒水,阚万林盯着张艳浑圆的臀部,咽了口涎水,咕咚一声格外清晰。
  忽然外面进来一个女顾客,二十来岁年纪,期期艾艾道:“有那个么?”
  阚万林很门清地答道:“要事前事后的?”
  “事后。”
  “毓婷,十块一盒。”阚万林从柜台里摸出一盒药,收了钱丢进钱箱,动作娴熟的如同老板娘的老公。
  顾客走了之后,张艳问道:“万林哥,你知道小泰是什么?”
  阚万林不假思索道“摇头水,那帮穷逼没钱玩高档的,就喝咳嗽药水过瘾,一天喝好几瓶,也成瘾,这玩意里面有麻黄素,和冰毒的化学成分是一样的。”
  张艳无比崇拜:“万林哥你懂得真多。”
  阚万林说:“你哥我经常上网,啥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啥?想做这个买卖?”
  张艳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阚万林说:“泰诺奇,还有联邦止咳露这些药水都不大好买,经常断货,你真不如进一批在店里,每瓶加个几块钱也能卖得出去,你要不方便,我去帮你进货。”
  “那就麻烦你了,万林哥,你的水。”张艳将老板杯递了过来,阚万林接着摸杯子的机会捏了捏张艳的小手,风月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张艳自然不会有什么羞涩的反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那行,我得空就帮你联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阚万林兴冲冲的走了。
  “开车慢点。”张艳走到门口,依着门框目送阚万林离去,心情有些复杂。
  ……
  青石出租车公司是青石高科集团下属的独立核算的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第一期投放市场的是二百辆青石出产的驱驰牌电动旅行车,这种电动车外形类似于途安车,座位宽大舒适,配备液晶电脑屏,后备箱巨大,能容纳童车轮椅大件行李,采用新型高能电池,续航里程高达四百公里,在刘飞市长的协调下,市区设置了三百处380伏充电桩,十个电池站,可以迅速更换电池组,达到和加油一样的便捷。
  二百辆出租车的投入对近江出租车市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暂时无法解决群众打车难的问题,不过这家公司的横空出世却在行业内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青石出租对驾驶员要求极高,驾龄必须三年以上,本地户籍或者在本地居住十年以上,相貌端正,品行优良,不得有违法记录,大专以上学历,普通话也要达到三级甲等,这些要求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简直有些变态,但报名之人依然趋之若鹜。
  这是因为青石出租的司机待遇很好,政府大力扶持,给予各种优惠,司机们有完备的保险和福利,加上车又新又大,生意特好,电动车不需要加油,运行成本比燃油车经济实惠,同样是开出租,不如开青石的车了。
  一时间能进青石出租车公司当司机成了热门行业。
  这天上午,火联合跑到了交通学院,在火雷的陪伴下来到校长室,寒暄了几句,将提兜里的两条烟放在了茶几上,不是太贵的烟,二十五一盒的金淮江,两条烟就是五百块,火联合这是闹那样?
  刘汉东忙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火大叔,咱爷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弄这个么,有啥事你说就是,能办的我肯定办。”
  火联合说:“其实也不是为我的事,有个街坊托我找你办点事,就是那谁,开出租车的张师傅,他想转到青石出租去开车,又没有门路,听说咱两家走得近,就求我来了,这两条烟也是他买的。”
  “哦,你是说张爱民吧,他儿子张炜还和我是同学呢,有啥事直接找我说不就行了,还绕一圈,这个老张真是见外。”刘汉东当然记得张爱民,不过有日子没去江大了,和张炜虽然是舍友,但联系也不多。
  火联合说:“你现在不是当了大领导了么,他和你交情又不是太深,哪敢随便来找,别说他了,我进你这个门都哆嗦。”
  刘汉东哈哈大笑,说烟你拿走,事情我照办。
  火联合说那可不行,你不收烟,张师傅心里没底,这对你可能是个小事,对他来说那就是头等大事。
  “行,那我就收下。”刘汉东将两条烟放进柜子,又和火联合闲扯了几句,这才送他们出去,张爱民的事儿让他想到交通学院毕业生的去向问题,这是一所不入流的大专,毕业生基本找不到好工作,火雷火颖兄妹和朱小强就是例子,像马凌这样能进公交公司的已经是极好的工作了,如今青石出租车公司这么热门,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自家学校的五年级学生去实习,然后直接安排工作,既能提高就业率,又能省了出租车公司的培训费同,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法。
  实际上这个问题他考虑已久,并且向夏青石建言过,不过真想落实还得亲自出马协调,顺便把张爱民的工作也一块儿安排了。
  半小时后,刘汉东来到青石高科总部,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在总裁办绕了一圈没见到佘小青,于是随便找了个人问了出租车公司的办公地点,颠颠地跑了过去。
  青石出租车办公楼就在园区里,由一座主楼,养护车间和车库组成,主楼顶上架设无线电发射塔,车库门口停着几十辆车,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用水枪清洁车辆,车间内井然有序,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大公司的范儿。
  刘汉东进了主楼,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开放式的大办公室内几十名工作人员正在电脑前忙碌,据说一个正规的出租车公司只要几名管理人员就足够,这儿居然有这么多人,天知道他们都在忙什么。
  总经理办公室在三楼,刘汉东爬楼梯上去,看到楼梯一侧玻璃幕墙后面是巨大的办公区,无数小分隔内,头戴耳机的年轻女孩时而通话,时而敲打着键盘,而楼梯另一侧是一个开放式的指挥中心,正面墙都是屏幕,显示着近江市的市区地图,无数色彩各异的小亮点在上面缓慢的挪动着,旁边滚动着数据,每一辆的位置、里程,路线,目的地,是否载客,载客几人,甚至行李重量都有显示。
  “高科技啊。”刘汉东不禁感叹。
  “先生,您有什么事么?”一名工作人员询问道,他穿着藏青色的西装和雪白的衬衣,派头如同金融公司里的高级白领。
  “哦,我是交通学院的,我来找你们负责人谈合作的事情。”刘汉东递上自己的名片。
  工作人员双手接过,恍然大悟:“是刘校长啊,久仰久仰,请这边来。”
  交通学院和出租车公司都是青石高科集团的下属企事业,虽然没有交集也算兄弟单位,工作人员很客气:“刘校长,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听总裁办那边安排。”
  刘汉东随口敷衍了几句,跟他来到一间玻璃隔断的办公室前,里面一个年轻人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只穿着衬衣卷着袖子,腕子上的手表闪闪发光,西裤修身笔挺,看背影就觉得意气风发,潇洒无比。
  “安总,交通学院的刘校长找您。”工作人员推开门说。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竟然是被刘汉东揍过的死对头安杰。
  安杰挂了电话,看了刘汉东一眼,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奇妙而复杂,愤怒、鄙夷、不屑、矜持、高傲都一闪而过。
  要搁以前,刘汉东兴许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可如今的他成熟多了,呵呵一笑,主动伸手:“安总您好。”
  安杰抬手摸了摸鼻子,没和刘汉东握手。
  刘汉东也不动怒,很自然的收回右手。
  “小王,你把昨天的大数据分析报表拿过来,还有,告诉全体车队队长,电池不能等耗到红区再充……”安杰滔滔不绝的安排着工作,将刘汉东晾在一边。
  “安总,耽误你几分钟可以么,工作上的事情。”刘汉东趁着一个空当插言道。
  “你稍等一下。”安杰头也不转,继续安排工作,说着说着就走了出去,来到大屏幕前指点江山。
  第四十二章 大麻烦
  安杰身边聚拢了几个人,手拿平板,面容严肃,听总经理安排工作,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足足忙活了二十分钟,安杰才带着秘书回到办公室,拿起自己的西装,看了看手表,对刘汉东说:“我现在要出去,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下回再约时间吧。”
  刘汉东道:“就占用你五分钟。”
  安杰皱了皱眉,再看看手表,很不耐烦的说:“你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刘汉东说:“我想推荐交通学院的学生去开出租……”
  安杰不等他说完就斩钉截铁道:“这个问题董事会上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出租车公司需要的是驾龄最低三万公里的驾驶员,贵校学生年龄太小办事浮躁,绝对不可以,我要为乘客着想,为公司声誉着想,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秘书接过安杰的西装,帮他套上袖子,安总经理昂首阔步离去,刘汉东在身后自言自语:“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但还是按捺不住愤怒,安杰振振有词的摆大道理,那人家公交公司怎么就敢用新司机开公交车呢,这小子摆明就是为难自己。
  “安杰!”刘汉东大喝一声,快步撵上,安杰一转身,被他揪住了衬衣领子,一把就给提了起来,重重的推到墙上。
  “小人得志便猖狂,公报私仇是吧,还他妈给我摆谱,信不信我抽你?”
  安杰脸憋得青紫,双腿离地挣扎着,用力掰刘汉东铁钳一般的大手,哪能掰得开,秘书想拉刘汉东,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失声大喊:“救命啊,快叫保安。”
  刘汉东说话算数,立即兑现,啪啪给了安杰俩嘴巴,不轻不重刚刚好,手一松,安杰滑了下来,如同一摊烂泥坐在地上,总经理的威严荡然无存。
  “我刚才说的事情,给你一天考虑时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刘汉东拍拍手,扬长而去,楼下蹬蹬蹬上来俩保安,哪里敢拦刘汉东,侧身让他过去,低声咕哝着:“不能打人,打人不好。”
  刘汉东是出气了,可是仇也结下了,安杰肯定会找安馨和夏青石哭诉自己的恶行,交通学院出租车公司的合作也注定不会成功,张师傅托自己办的事更是打了水漂,不过就算刘汉东低声下气,安杰也不会答应,还不如揍他一顿解气过瘾。
  忽然手机响了,是祁庆雨打来的,声音很不安:“汉东,遇到大麻烦了,市里说规划要变动,欧洲花园现在成了违章建筑,要全部拆除!”
  “怎么回事?”刘汉东一惊,十个亿的项目啊,说拆就拆,市里的规划是三岁小孩在做的么,说变就变。
  “市里重新规划,欧洲花园这里要修路,规划局已经来人勘察测量了,房管局那边预售证也卡住了,城管局来了几辆车,发了限期拆除通知书,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你赶紧来一趟,咱们合计合计。”
  “马上到。”刘汉东快步离开出租车公司,驾车直奔欧洲花园工地,经过几个月的建设,这里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一排繁忙工地的气派,工地大门口停着一辆城管执法车,盖着鲜红图章的限期拆除通知书就贴在门上。
  项目指挥部,祁庆雨愁眉紧锁,他告诉刘汉东,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相关部门协同动作,电力公司已近切断了工地的临时供电线路,自来水公司把水管也给掐了,规划局下了文,说这块地用途变更,新修的公路正好从这儿走,总之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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