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高斯见江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由得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觊觎他的人多了,想要傍他的人更多,可那又如何,从来,他身边只有一个江离。这个江小离算什么,只是名字像而已。高斯对江小离的成见就像黎轩对江小离突然升起的好感一样,全凭本能。
  江离也感觉到高斯的不耐烦,甚至说是厌恶。他整了整神,掩去眼中的惊疑和阴郁,换得一派淡然,“如果科维尔先生有意,或许我能够帮你。”
  江离很不厚道地用黎轩当诱饵。高斯如何看他,他还真是一点不在意,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
  高斯虚了虚眼,这小子很直白吗。将治疗仪扔到他手上,高斯便在凳子上坐下。
  江离知趣地拿着治疗仪替他治疗身上的淤青。治疗仪发出微微的紫色光芒,有一丝热风从指尖绕过。江离看着男人光裸的脊背,幻想着如果此刻他手里捏的是匕首的话,他是否有勇气刺下去……
  出乎意料,答案是否定的。那一秒,他突然意识到,即便他对高斯有怨恨,他却并不想亲手杀了他。相反,他要他好好活着,看着他将他曾经失去的夺回来。
  “你想要什么?”江离毫不掩饰自己的“卑劣”,高斯也懒得掩饰自己的鄙夷。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但能像江小离这样直接跟他谈条件的人可不多,至少说明这个小子有点胆量。
  “不用多,一千万联邦币,如何?”明码标价,比任何奉承谄媚都要来得简单直接又令人安心。江离回答得很正经,心里却带了几分戏谑。曾经,他自己问过自己,他呆在高斯身边图什么?高斯不会给他的心,更不会给他地位,唯独,他能给的便只有钱。
  而此刻,江离开的价格不过高斯送黎轩的一辆车而已。不高,但对他这样的身份而言也不低。
  毫无意外,高斯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跟看蝼蚁一样看着他。
  面对这样的高斯,江离坦然得很,甚至不痛不痒地问道:“莫非科维尔先生觉得黎上校不值?”
  高斯突然一把捏住“江小离”的下巴,看似轻柔,却让他丝毫动弹不得。在真正的江离踏上飞船时,他看着手下发过来的视频,看着那个在舱门停住等待他的身影,他就在想,他能用什么补偿江离,最后想到的只有钱,可他知道,再多的钱放在江离面前,他也不会动心,反而,这是对他感情的一种侮辱。
  手下这张脸,比江离年轻,也比江离更有灵气,名字像这并不是他的大忌,他忌讳的是江小离的眼神也会莫名地相似,这让他无端地觉得厌恶甚至恐惧,他本能地觉得这样一个人身上跟江离相似的任何东西都在玷污江离。高斯心里魔障了,但他自己并不觉得,以致于对面前的“江小离”越发鄙夷起来。
  “不。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出卖你的雇主,未免太张狂?”
  江离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嘴角不屑地勾了勾,“我只是一个c等级基因的人,我与黎上校的雇佣合同只有一年。这一年之后,我就会失业,我总得为自己的生计考虑。像科维尔先生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小市民的忧虑。一千万,足够我奢侈地过完一生。”
  高斯松开他的下巴,眼神暗了暗,江离的话不像是假的。这种有价的人,反而比较好打发。
  “既然如此,一千万我给你。不过,得在一年之后。在那之前,黎轩的一切行动,你都要向我汇报,明白吗?”
  江离故意皱起眉头,“科维尔先生,我答应的是帮你追黎上校,可没打算当你的内奸。”
  高斯挑了挑眉,“现在你的黎上校身在联邦,又没有帝国做后盾,我只是想确保他的安全。”
  是吗?信你才有鬼呢。即便科维尔不能跟黎轩结成同盟,也不会允许黎轩与其他财团有牵扯,这是显而易见的。
  高斯十分爽快地将自己的电邮地址给了江离。
  “科维尔先生网上id是什么?黎上校若是上网,或许我能为你们制造一场艳遇也说不一定。”这个问题,江离问得十分顺口,他实在没耐心为了套取一个网上id放长线。
  高斯挑了挑眉,有这个必要?
  江离压抑着紧张的心跳,五年,他以为他知道高斯的一切,结果,高斯的私人信息,他从来不知。原来,从来他们就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亲密。
  “荒原狼。”高斯最后还是说了。
  江离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你,一直都用的这个id?”
  “有关系吗?”高斯对这个多事的巴结者,明显透出了不耐烦。
  江离心中冷笑,当然没关系,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第030章
  无论这高斯与黎轩打得如何轰轰烈烈,但传到麦迪耳中的信息却相当和谐。
  麦迪满意地对禀报者点点头,高斯虽然有些时候冲动,但在黎轩的事情上,他还是知道拿捏分寸进退。毕竟那个人是他喜欢了五年的人。作为科维尔的继承人,麦迪对高斯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他也相信,他们父子之间的结也会很快就能解开。只不过一个小小机甲师而已,还是高斯抛弃的人,相信他的情绪很快就能过。
  送走了高斯之后,江离突然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如果黎轩是他认识的那个盗天者的话,当年,他岂不是只有十三岁……
  那个被二十来岁的自己引为知己的家伙只是一个小毛孩?江离被这个认知狠狠地刷了一次三观。
  黎轩感觉到江离时不时地拿眼睛瞟他,当他瞪过去时,小家伙的视线又会收得干干净净。那奇怪的眼神让黎轩毛骨悚然,小混蛋不会真以为他跟高斯有一腿吧?啊?
  就在黎轩想要冲过去正名时,江离的通讯仪响了。瞟了一眼那名字,江离的心跳有点荡漾——鱼儿上钩了。
  黎轩分明感觉到小家伙的气息瞬变,心头莫名地有些不爽——竟然会有人让小家伙高兴得藏都藏不住……
  江离借故躲进房间里,把门关严实了,这才接通费德蒙的电话。
  费德蒙已经从恩师普顿博士那里旁敲侧击,得到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普顿博士并不打算收黎轩。
  理由跟之前预料的一样,十分奇葩:黎轩已经是帝国排名第一的机甲战士,以他的体能,即便不训练,五年后也能打败高斯。训练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江离张了张嘴,显然被这奇葩给惊了,“那,有什么办法?”
  “明天有空吗?”费德蒙眼睛亮闪闪的,一点不以一把年纪还卖萌为耻。
  两人最后约定十点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第二天,江离正愁着要如何找借口出门呢,黎轩吃完早饭,十分顺手地将他拎上了车。
  “去哪儿?”
  黎轩面无表情地说道:“机甲对战联盟总部。这几天要录战斗视频。”
  江离了然。每个被雇佣的机甲战士都有通关视频需要录制。对战联盟设置的各种关卡从c级到a级,不下千个,若每个关卡能排在闯关前十名,其视频的点击率也会啪啪地上升。若是在前三名,则几乎能吸引所有会员的眼球。
  这感觉就像你身边种着一颗摇钱树,手痒的时候,随便摇一摇,联邦币就会哗啦啦地下。
  江离从来没有仇富过,但现在,他很仇视高等级基因。凭什么他拼了命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好,黎轩却跟逛花园一样,逛到哪里,钱下到哪里。
  “那个,你录战斗视频,应该不用我守着吧?”
  黎轩一听,眉头不期然蹙起,“难道你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妈的,看你录战斗视频这种事情哪里重要了?
  江离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愈发阴暗的情绪,“我有点事情。”
  黎轩虚了虚眼,江离十分坦白地直视着他,完全没有接着交代的意思。
  黎轩冷哼了一声,小糕点师竟然一点是他所有物的自觉都没有。黎轩决定大方地不跟江离计较,但车速却嗖地一声拔高。江离紧张地拽着安全带,眼巴巴看着景物从车窗飙过去。
  偷看了一眼黎轩,这厮俊美的脸上没打一个褶子,一脸的平静,反而让他觉得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却还不知道应该如何道歉弥补一般。
  车最后在机甲对战联盟总部的空中平台停下,黎轩推开车门,就出去了。江离愣了愣神,有点摸不清这家伙的情绪。
  他正磨蹭着是应该跟还是不跟时,黎轩的脑袋突然又钻了进来,嫌弃地看着他,“你会开车吗?”
  江离愣了愣,没答话。
  “下午五点来接我。明白吗?”黎轩皱着眉头吩咐,小家伙太蠢了,他必须将每个命令都说得清清楚楚。
  江离蓦然醒悟过来。
  “好。不过,现在还早,我想先看你的对战。”
  黎轩低沉的气压在江离虔诚的目光下悠悠转转地消散开来,嘴角无意识地舒展,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这是表示他在高兴吗?
  江离有点摸不准,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离与费德蒙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完全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
  观看室里,向来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当然,作为盗天者的“弟弟”,江离是很受欢迎的。只不过,今天除了n先生之外,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
  江离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乖乖地坐在角落里,一边享受着美味的茶点和水果,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黎轩的对战。
  黎轩的技术控制得很好,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说三分之一就不会多也不会少。但这三分之一效果与他所表现出现的气势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n先生为黎轩的技巧赞叹,他旁边的人却捏得拳头咕咕作响,低气压一圈一圈地在观看室里绕。
  江离莫名地被那气压给吸引了,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对方半边侧脸,明明掩饰过的额头此刻却冒出了青筋。
  看来,又是一个被黎轩折服的人。
  黎轩的通关记录很好,稳稳当当地维持在第二名和第一名,江离看他通了五关,水平相当稳定。看看时间,他也差不多该走了。趁着黎轩通关休息的时间,他给他发了一条简讯。黎轩没有回,而是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嘴角扬起,眉眼因为一段热身运动而水润莹亮。仿佛在说,我批准了。
  江离忍不住吐槽。
  “嘭!”一声响,那边的茶几有被砸翻的趋势。
  江离刚起身准备离开,就被这突然一下吓得一抖,愕然地看着那个人。
  n先生也看到了他,冲他抱歉地点点头,让他随意,不必理会。
  江离一边往外走一边转头看那个愤怒的人,耳边传来他的激动难抑的声音,“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他到底懂不懂对战技巧呀?”
  门“喀嚓”关上,江离摇摇头,看来这是一个高手。可惜他也被黎轩给蒙蔽了。很多难关,以黎轩的实力其实很容易通过,可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另类,他总会采用一些迂回曲折的方法来刻意扰乱视线,在高手眼里,便成了这样……
  江离并没有多想,开着价值一百万的高级悬浮车准时到达费德蒙指定的咖啡厅。刚好在空中停车场碰到费德蒙。费德蒙穿着一身休闲衣衫,配了一件黑色风衣,将他伟岸挺拔的身姿衬得愈发迷人。
  “真准时。”费德蒙感叹了一下,向来习惯被人等候的人,突然遇到一个跟他一样掐点的人,陡生默契之感。
  “你也很准时。”江离笑容可掬。
  费德蒙早就定好包厢,两人坐进去,也没有那么多客套的废话。费德蒙说是要跟江离商量,其实他早就拿定注意了。
  普顿博士收弟子很有原则,强求肯定是不行的。费德蒙只能做长远钓鱼计划,只要让他对黎轩产生了兴趣,看到黎轩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不怕他不动心。
  “其实,见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费德蒙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给江离看看。
  那是他新录制的战斗视频,可以看出,这是专门针对他的缺陷设计的训练课程。毫无意外,这还是普顿博士亲手设计的特训。但是,这课程在费德蒙身上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的。
  “连普顿博士都已经放弃我了。”费德蒙自嘲道。
  尽管他不想让江离看到他的落寞,但江离还是嗅出来了。他的死角便是他的死穴,无论多强悍的机甲战士,若是死穴太明显,都容易被人攻破。若上了真正的战场,这极可能成为威胁他生命的隐患。
  就平常的对战来说,这自然不是太大的事儿,大多数人的对战都有难以克服的硬伤。只不过像费德蒙这种超等级基因,潜意识里就要求完美,这个硬伤便像是一根鱼刺,梗在喉咙里,不拔不快,偏偏还越拔越伤。
  几年下来,江离几乎能料到费德蒙对这个点都已经有了心理障碍了。
  “有裸身训练吗?”
  裸身练习指的是脱离机甲的单纯身体训练。
  费德蒙将最新的裸身训练也调了出来。江离看得很认真,普顿博士设计的裸身训练课程也十分科学,而且效果是很明显的,至少从这里可以看出,费德蒙的反应和防御不存在致命滞后,虽然比起其他方位的确薄弱一点。但再坚持下去,这一点一定可以克服。
  最大的问题就在人体与机甲联动上。江离甚至看了费德蒙的机甲性能数据,这是一台g型八级机甲,大师手笔,各方面数据都十分良好。在江离看来,唯一不良好的,便是机甲反应数据。若将费德蒙的神经元反应设定为一百,那么,这台机甲的反应效率只达到二十九。人体本身的漏洞,便被机甲扩大再扩大,成为死穴。
  正如当初他所设想的一样,最糟糕的便是机甲隔绝人体肌体本能防御性能,致使费德蒙的裸身训练效果完全无法在机甲上延伸。
  “你提出的意见,我跟机甲师讨论过,但是,无论更换什么感应材料都无法做到你说的效果。”
  江离眯眯眼,“如果我帮你,你能替我保密吗?”
  ☆、第0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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