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屯垦生活 第17节

  赵国兴没答话,心里还是觉着怎么样为了孩子也得过下去,好歹等孩子长大再离婚啊。
  当天晚上,林卫国做了红烧鱼,水煮肉片,又炒了个醋溜白菜,一家人和蓝奶奶蓝天围着桌子有说有笑地吃了饭,天也黑透了。
  林卫国骑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带着林早早和蓝天,赵国兴骑小自行车带着林奶奶,将两人送回了值班一连。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林早早对体育课是又爱又恨,喜欢上是因为有自由活动的时间,讨厌上是因为体育老师总让他们跑步。
  体育老师又高又瘦,皮肤黝黑不苟言笑,同学们都有点儿怕他,打了上课了体育委员整理好队伍,让大家报了数,然后就是每次体育课必不可少的跑步,沿着他们这排教室前头的空地往东跑,再绕到对面那排教室前头的空地跑回来,大约一两百米长,来来回回绕着跑五六圈,累得够呛。
  跑完做了些活动关节的运动,体育老师便让同学们抬起手臂拉开前后左右的距离,练习了几遍新版的广播体操,就解散自由活动了。
  这是所有同学最高兴的时候,林早早去教室拿出赵国兴专门用轮胎内袋给她剪的皮筋,和赵园园、蒋小丽、路娟几个跳皮筋。
  跳了几轮,又轮到林早早撑筋,她面对着校门方向站着,瞧见一男人进了校门口的门卫室,又从里头走出来进了学校,然后往这边来。
  这是谁的家长,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是被老师请家长了吗?林早早远远望着那人,瞧见他进了老师办公室,片刻又见四年级一班的班主任候老师从办公室出来,脚步如飞地走进他们班教室,紧接着蓝天就跟着老师走出教室去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林早早左右一瞧,不见体育老师人影,刚好赵园园跳坏了,轮到她和路娟,她松了皮筋:“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玩。”
  去厕所刚好经过老师办公室,林早早飞快跑过去,快到老师办公室时放慢了脚步,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透过缝隙朝里张望,瞧见蓝天站在老师办公桌前,身边坐着那个男人,果然是来找蓝天的,她好奇极了,会是谁呢?为什么找蓝天,她隐约觉着不会是好事,在办公室门口徘徊,眼睛一直盯着办公室里头。
  第23章 进城
  林早早并不知道前头老师和男人说了什么,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男人说道:“他自己都承认了,这事儿你们一定要严肃处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都转学了还打人,简直无法无天,你们要给他记过,记处分,要记到档案里。”
  “这打架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一个人他也打不起来,蓝天固然有错,可您瞧瞧他脸上的伤,可见您家孩子也没吃亏。”侯老师护着自个儿的学生,大有息事宁人之意。
  “谁说没吃亏,这小子心眼多贼得很,专门往我儿子看不见的地方打,昨晚脱了衣服我一瞧,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看得我心疼啊。”
  侯老师一听这话就有水分,两个孩子打架能下多重的手:“要不这样,刚好我这会儿没课,我跟您回去瞧瞧,要是孩子伤得不轻那咱就带他去卫生队拍个片子,可别伤着骨头。”
  “不用麻烦,今个儿一大早我已经带他去昆岗医院瞧过了。”男人脸色有些不自然。
  侯老师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那我下午就去昆岗中学,和那边的老师交涉一下,商量这事儿的处理办法,对了,您儿子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
  “还要去昆岗中学商量?商量啥?是他打我儿子。”男人原本靠坐在椅子上,闻言连忙坐直了身子。
  “不管谁打谁,这是必须走得程序,处分是要记入档案的,总得将前因后果写清楚,要说打架的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还好办,只需各自班主任签个字,可如今牵扯到两个学校,总得有那边老师的确认才行。”侯老师半真半假地说道。
  男人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要是找到昆岗中学,他儿子打架的事不就露馅了?原来因为两人打架学校已经有警告处分,若再来一个——不行,绝对不能再有处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孩子吗,下手没轻没重,犯了错教育教育就行,也不用,不用记过。”
  “没那么严重?不是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吗?”侯老师故意问他,“你可别有包庇之心啊,我们老师一定秉公处理,要不还是我亲自去昆岗中学问问吧。”
  “不严重不严重,刚才我说的,说的有点儿,有点儿夸张了——”男人顿时坐立不安,瞥见办公桌上一沓作业本,连忙站起身,“也快下班了,我就不耽误老师批改作业了,我先走了。”
  “这就走?”侯老师也站了起来,“这事儿咱还是再商量商量?可不能姑息,该记处分就要记,这样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不用不用,小孩子闹着玩别当真。”男人已经走到椅子后头。
  “行,那您慢走。”
  林早早见男人走了出来,连忙朝回跑,赵园园远远瞧见她叫道:“早早,快点儿,又该你们撑筋了。”
  “来了——”林早早快速跑过去,心里畅快极了,暗道侯老师可真好。
  打架的事儿还有这样一番让人哭笑不得的插曲,像是一段小闹剧,林早早没当回事,蓝天更不会跟家里人提,那男人是他继父,本是皮革厂的职工,五年前办了停薪留职去南方做五金生意挣了些钱,回昆岗开了个五金店,因为停薪留职的事儿老婆和他离了婚,后来才又娶了蓝天的妈妈。
  周末赵国兴回娘家说了蓝奶奶介绍对象的事儿,赵春德老两口十分满意,找人给赵国英带了话,隔了一周,赵国英回来了,赵国兴还特意给她准备了相亲的衣服,又赶在蓝奶奶来之前把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
  林早早隐约知道她小姨过来干嘛,心里头有些小兴奋,无论赵国兴如何让她出去玩她都不肯,直等到蓝奶奶带着人来。
  那人瘦高个儿,肤色白,带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赵国兴一瞧,确实好模样,又怕人家瞧不上自家妹妹,毕竟赵国英在大田里干了这么多年活儿,脸让太阳晒得发黑,不过好在赵国英眼睛大,个头高,前凸后翘人也不胖,两人站在一起其实也蛮班配的。
  “快来坐,国英,赶紧倒水,碗橱里有茶叶。”赵国兴脸上挂着笑,“早早,去洗些枣子,多洗些。”
  林早早生怕赵国兴赶她出去,连忙跑去干活,洗好枣子放在茶几上,就听赵国兴道:“早早,你和蓝天出去玩会儿。”
  林早早不愿意,蓝奶奶看了眼蓝天:“小天,带着早早玩去吧,听话。”
  蓝天很有眼色,连忙过去拉林早早:“走,咱们骑自行车去,你不是说想骑车上学吗?那可得多练练。”
  “好吧——”林早早犹豫半天,终于放弃继续赖在屋子里凑热闹的打算,和蓝天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出了院子。
  两个人从房子后头的土路骑到和这排房子垂直的主路上,顺着主路一直骑到最头上的枣园边,此时枣花还没开,也不见蝴蝶蜜蜂采蜜,到了六七月份枣花开的时候,空气都是香的,林早早最喜欢到这儿来扑蝴蝶。
  路边是一丛丛的罗布麻,有些已经挂了花蕾,林早早跑过去拔罗布麻花枝,这罗布麻看着纤细,却很有韧性不易折断,蓝天见她扯不断过去帮忙:“我下学期要去墨城上学了。”
  林早早拔花的手一顿,心里头突然就闷闷得说不上什么滋味,好一会儿才问他:“你不是说不去吗?”
  “我奶奶也要过去。”蓝天垂着头,将林早早没扯断的那枝罗布麻拔下来。
  林早早情绪莫名低落,蹲下双手抱着膝盖,愣愣道:“那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蓝天在林早早对面蹲下:“我爸说墨城有个擅长治疗老寒腿的中医,要接奶奶过去治病,奶奶因为我不愿意去墨城才不肯答应。”蓝奶奶的腿其实是风湿病,这才早早办了病退,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腿不但疼还会肿,干不了重活。
  “那你以后还回来吗?”林早早将嘴巴压在胳膊上,声音也是闷的。
  还回来吗?蓝天其实也不知道,他自然想回来,想回来看妈妈,上周末他爸爸专门回来给他说奶奶的事儿,就是为了让他同意去墨城,他见过奶奶腿疼的样子,他希望奶奶的腿能好。
  “你走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林早早见他不说话,又问道。
  “回,怎么会不回来,我还要回来看我妈呢。”蓝天安慰林早早。
  片刻沉默,蓝天又道:“你不是说初中要去墨城上吗?到时候我们又能见着了。”
  林早早一听,情绪终于好了些,也是,她反正要去墨城的,姑姑说了,让她到墨城上初中,只要她升学考试考得好,一定能被墨城的师中学录取:“你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不过我也一定会去墨城的,走着瞧!”
  “行,我在墨城等着你,你一定要去,可别骗人啊。”蓝天见林早早小大人似的表情笑了。
  “骗人是小狗,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去墨城上学!”林早早一下子站起身,仰着头信心十足地说道。
  两人再回到家时,林卫国在洗韭菜。
  “爸爸,你要包饺子吗?”林早早见林卫国将洗干净的韭菜放在柳条筐里沥水,问道。
  “你妈包,爸爸给妈妈打下手。”林卫国独自包过一回饺子,记忆尤深,哪里肯再包,不过今天家里三个女人,也轮不到他。
  此时,赵国英正脸色泛红地坐在沙发一头,赵国兴和蓝奶奶坐在沙发中间,那个小会计坐在沙发另一头,他叫陆建军,父母是良繁场的职工,性子内敛,话不多,应该对赵国英十分满意,频频偷看,闹得赵国英头都不敢抬。
  赵国兴见林早早和蓝天回来了,便对蓝奶奶说:“难的人多,中午留下包饺子吃。”
  蓝奶奶毕竟是过来人,做媒也不是头一回,能不能成一眼就能看出来,见两个年轻人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但眼波流转间明明透着中意,她心情大好,想着蓝天也爱吃饺子,况且留下能让那两人再多接触接触,哪有不答应的。
  三个女人包饺子,切菜和面炒鸡蛋,各司其职,林卫国带着陆建军在院子里给葡萄树修建枝条,林早早和蓝天凑在桌子边学包饺子,弄得手上脸色都是干面粉。
  一顿饺子吃的其乐融融,饭后,蓝奶奶让陆建军送赵国英回家,从修造厂到老干所约莫一公里,两人正好培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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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林早早说要去墨城上学后,学习越发努力,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蓝天妈妈知道蓝天下学期要去墨城,十分不舍,可她现在的丈夫坚决反对蓝天住在家里,她实在没办法,常常抽空接蓝天去吃饭,但蓝天不愿意去她家,两个人就去饭馆,有一次蓝妈妈放学去找蓝天碰上林早早,便带着林早早一起出去吃。
  那是林早早记事后头一回见蓝天的妈妈,她觉得蓝天和他妈妈长得很像,他妈妈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还是双眼皮,个头高脖颈长,耳朵上戴着叶片坠子的金耳环,脖子上戴着一条水纹金项链,穿着一条水红色连衣裙,长至小腿肚处,还带着个橘色碎花披肩,脚上是一双尖头高跟的黑色凉鞋,真是漂亮极了。
  后来,她对蓝天夸赞蓝妈妈漂亮,蓝天却极为不以为然。
  到了暑假,林早早盘算着给蓝天送个礼物做留念,可又不想问爸爸妈妈要钱,便在自家院子里到处翻腾,扒拉出一些不要的废铁卖给路过门口收废铁的人,得了五块钱,又一个人骑车去商店,选了好长时间,买了一只能吹响的海螺送给蓝天,这事儿后来让林卫国和赵国兴知道后哭笑不得。
  日子如水平静流过,这一年的八月底,林卫国调到团里工副业科任科员,九月中旬,赵国兴也如愿离开前工房进了办公室,成为厂里质检员。
  天气渐冷,往年这个时候赵国兴给林早早打的毛衣毛裤已经快完工,而今年她却一反常态,眼瞧着就该穿了,那件打了一半的线裤却被她收进了衣柜,林早早只当自己今年没怎么长个子,去年的毛衣毛裤还都能穿,直到后来她被带去岳长芳家看见织毛衣机才知道赵国兴是打算给她买机织毛衣。
  岳长芳甲亢病退多年,公婆都在内地,丈夫是狱警,经常一两个月不会一次家,儿子上初中,自己上下学也不用她操心,她每天在家闲得慌,夏天时专门去墨城学习机织毛衣法,买了这台织毛衣机,又能打发时间又能挣钱,一举两得。
  赵国兴先看了机织毛衣的样品,果然比自己打得均匀密实,就跟商店买来的一样好看,便打算给林早早织上两身毛衣毛裤,她让林早早去挑喜欢的毛线颜色,自己和岳长芳讨论起多少针的问题。
  林早早见桌子上整齐排列着一卷卷颜色各异的毛线,有点儿挑花眼,好一会儿才选中苹果绿和玫红两种颜色。
  赵国兴瞧见林早早手里拿着的毛线团皱起了眉头:“早早,去重新挑两种颜色,这个是腈纶线,妈妈给你织两身羊毛线的毛衣毛裤,冬天穿上暖和。”
  “桌子最里头一排都是羊毛线,早早再去挑挑。”岳长芳说道。
  林早早又回到桌边,瞧见最里头一排的毛线都是一些暗沉老气的颜色,不愿意要,回头对赵国兴道:“妈妈,我就要这两种颜色,不要羊毛的。”
  “羊毛的暖和。”赵国兴劝她。
  “我不冷,就要这个。”林早早不愿意。
  “那就这两种颜色。”赵国兴想着往年冬天穿腈纶线的毛衣裤也确实没见孩子冷,索性顺着她拍了板。
  岳长芳拿着软尺量了林早早的尺寸,仔细记在本子上:“下周过来拿。”
  “这么快啊,”林早早想到赵国兴每次打毛衣都要打几个月,可这机器织两身才要一周,可真快。
  “是啊,快得很,你妈妈也不用辛辛苦苦费眼睛给你打了。”岳长芳道。
  林早早望着桌子边上那些羊毛线所有所思,片刻对赵国兴说:“妈妈,蓝奶奶有老寒腿,咱们给她织一条毛裤吧,用羊毛线织,暖和。”
  赵国兴正和岳长芳研究用什么针法,闻言愣了一下,蓝奶奶给妹妹赵国英介绍的对象一家人都十分满意,按说不能光口头上道谢,也确实该送些东西,等织好了寄给林琼,让林琼帮忙送给蓝奶奶就行,她越想越觉着此法可行,于是对林早早道:“行,那你去选毛线颜色,咱给蓝奶奶织一条羊毛裤。”
  “嗯——”林早早高兴极了,跑到桌边一个一个颜色的看,最终选了深咖啡色。
  赵国兴又估摸着说了蓝奶奶的尺寸,好在岳长芳也认识蓝奶奶,再说织出来的羊毛裤又有弹性,胖瘦并不需要那么精确,长度自然是宜长不宜短,两个人一商量,就把尺寸说定了。
  从岳长芳家里出来,母女俩又去了曹鹏家,曹鹏是厂里技术员,他媳妇没工作,去年买了两头奶牛,靠卖牛奶挣钱,林卫国见林早早总是不长个子,便从他家订了牛奶,林早早原本不爱喝,让林卫国逼着喝了几回,倒是渐渐喜欢上了牛奶的味道。
  紧跟着又是一年一次的勤工俭学,去年没有下地捡棉花,今年怎么也逃不过去,说来也巧,因为他们四年级是头一年捡棉花,学校照顾,不用下连队,分到了当初定苗的那片地。
  当天下午,老师在班里说了拾花纪律和拾花任务,每个人每天二十五公斤,说多不多,说少,对于林早早这类团部长大的孩子还真有难度。大约因为头一年定任务,为了彼此有个照顾,老师让他们自由分组,两个人一共五十公斤,林早早和路娟不约而同地选了对方。
  那块地东边挨着种子加工厂,赵国兴的妹妹赵国荣两口子都是种子加工厂的职工,赵国兴索性将林早早送到赵国荣家,让她第二日和路娟一起去地里,不用早起。
  赵国荣家比林早早家多一间房子,一进门是个宽敞的客厅,边上是赵国荣两口子的卧室,后头是一件用帘子隔开外头是放着液化气炉子,是做饭的地方,里头放着一架铁质高低床,是路娟和路雪的卧室,因为路雪还小,和大人睡一起,上床空着,正好让林早早睡。
  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就起了床,洗漱好吃过饭,拿着棉花袋带着帽子来到田埂,老师和一些同学已经等在哪儿了,待人到齐,按照一人两垄沟分配,正好从这头捡到这块地的那头,再从那头捡回来。
  九月下旬,已经算是二遍花,正是开得最猛地时候,入秋的时节,早上露水重,棉叶棉花上挂着露水,湿乎乎抓在手中还有些冻手,人在棉株之间移动,裤脚一会儿就湿了。
  林早早和路娟一人一行挨着捡,开始是右手扯下花给左手,再由左手塞进棉花袋,这样捡花干净,但速度太慢,林早早见旁边人都是两只手一起捡,也试了试,果然速度快了不少,可这样一来棉花上难免粘上叶子,也只有下午返花了。
  捡到太阳打头,两个人又累又渴,借去地头倒花的功夫坐在田埂上喝水休息,棉田承包人过来检查,看见两人捡过的地方问:“这两行谁捡的?”
  林早早仰着头,见这人头上的棉花帽外头还戴着一顶草帽,身上系着小棉花包,正将地头俯倒在地粘了泥土的棉花揪出来。
  “我们捡的。”路娟答道。
  “返工,重新捡一编。”那人直起身子抬着头往远处看,像是在看两人前头捡过的地方。
  “为什么?”林早早站起来看自己捡过的行,不明白这有啥好返工的。
  “你们看看,留了多少羊胡子?”那人指着靠近地头的几株棉花,上头挂着好些没扯干净的棉絮,“这些,还有这些,都要揪干净。”她说着手速飞快地将棉絮都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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