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明明当时领这个差使的时候他还觉得是个美差,可眼下却无疑是他的催命符。
  皇后娘娘却是没有理会洪公公,又将目光转向了秦王,温和地说道:“倒是听秦王说了那事,不知道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宁湛,你来给娘娘细细说说。”
  秦王招了宁湛来回话,宁湛自然恭敬如实地回禀了,又将此次事情起因为何,牵扯到了哪些人也一一说了。
  皇后娘娘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杜家姐妹,又凝在了萧怀素身上,略微怔了怔,才道:“这可是从前的萧家小丫头?”
  “正是小妇人。”
  萧怀素赶忙上前对着皇后娘娘福了福身,这才抬起头来,“多年前小妇人曾有幸参加过皇后娘娘的寿宴。”
  皇后娘娘恍然大悟,似乎忆及过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好一番感慨,“时光催人老啊,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嫁作人妇了。”她还记得叶观澜对萧怀素很是看重,原以为他们会……却没想到再见时竟是已经嫁作了宁家妇。
  而她那个好侄儿却领了皇商的名头四处奔走,叶家这一门眼看着就要没落了。
  还有魏王……
  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如今还在皇陵守着,皇后娘娘的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泪光,又被她很快抹了去,这才清了清嗓子,威仪道:“既是宁湛亲口说的,又有杜家小姐作证,想来是不会假的。”说着冷哼了一声,目光微冷地看向安家姐妹,直看得姐妹俩瑟瑟发抖,再也撑不住地跪倒在地。
  “姐姐,姑姑怎么还不来?她不是不管咱们了吧?”
  安子如吓得脸色都变了,只牙齿不住地打颤,整张脸比雪还白。
  “姑姑她……定是有其他考量,不过她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安子雅猜不准安贵妃是如何想的,若是不管她们当时在城外也不会让陈公公来接她们,虽然被秦王给压服住了,但终归是给了她们希望,可眼下……
  安子雅瞄了一眼身旁的洪公公,这奴才还在不停地磕着头,直将额头都磕出了血都没有停下来,皇后娘娘却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她不由心下一沉,只怕真要不妙了。
  也就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陈公公又赶到了,这次他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帛,高高举着入内,任谁看得出来这是什么。
  圣旨一到,就连皇后娘娘都从上座走了下来,只冷笑着睨了一眼陈公公手中的圣旨,“怎么着,就连我处置几个对我不敬的丫头片子,贵妃也用得着向皇上请旨求情?!”
  陈公公唇角一翘,笑得幸灾乐祸,“皇后威仪,王爷势大,贵妃娘娘知道单凭奴才一人哪里拦得住,这不才向皇上求了个旨意,横竖只是小打小闹的无心之言,还请皇后娘娘别放在心上!”说着将圣旨递给了皇后娘娘,“皇后,接旨吧!”说罢还得意地扬了扬眉。
  见到了这个场面,安家姐妹的心总算是定了,许是安贵妃不好正面与皇后对上,这不等于撕破了脸来这才没有现身,可如今求来的圣旨已是一道保命符了。
  皇后娘娘微微曲膝福了福身,连带着身后的众人都恭身行了礼,她这才站了起来,摆手道:“红姑,把圣旨拿来我看看!”
  萧怀素转头看去,便见着皇后娘娘身后不远处有一着海棠红宫装的妇人上前来接了圣旨,看那模样打扮应该是永合宫里的女官。
  红姑将圣旨打开呈上,皇后娘娘只看了一眼,心中冷笑一声,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上这般驳她的面子,她怎么下得来台?!
  安家姐妹不敬是事实,可仗着安贵妃的庇护就想要这样全身而退?
  若真是如了安贵妃的愿,那她这个皇后不是有名无实,今后她还要怎么在后宫中立足?
  想到这一点,皇后娘娘眼神一凛,猛地转向陈公公,“既然这圣旨里压根没提到洪公公,这奴才就由我处置了。”说着转身吩咐红姑道:“拖出去,仗毙!”
  洪公公脸上血色褪尽,软倒在地成了一滩烂泥,竟然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了,直接被人给拖了出去。
  陈公公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好阻止皇后娘娘,只绷着脸站在一旁,道:“娘娘既然已经处置了洪公公,那安家两位小姐奴才就带走了,贵妃娘娘还要等着召见呢!”
  “且慢!”
  皇后娘娘冷笑了一声,“虽然圣旨让本宫念在她们年幼不要处罚计较,不过嘛……”说着已是踱步到了安家姐妹身前,冰冷的目光看得她们又不住地向后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在这个后宫份位最高的女人面前,安家姐妹同样很是紧张,此刻听皇后娘娘这一吩咐,自然就抬起了头。
  “啪啪”两个耳光响起,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第【166】章 担忧
  安家姐妹只觉得脸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脑袋都被抽向了一边,再伸手一抹,指尖竟已是染了血。
  安子如吓得尖叫了一声,接着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安子雅也是脸色煞白,颤抖着转向皇后娘娘,一脸地不可置信,明明安贵妃已经为她们求来了圣旨,她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虽然只是损失了洪公公,但一个奴才的死活又与她们何干?
  她心里正暗自得意,却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来了这一出!
  杜延雪暗笑着扬了扬眉,一会儿又扯扯杜延玉的衣袖,一会儿又拉拉萧怀素的手显得很是兴奋。
  “别闹,看看再说!”
  萧怀素也不敢出声,只对杜延雪比了比口型。
  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有这脾气火爆的时候,萧怀素也觉得心里快意,安家姐妹的嚣张总要有人治治,不然这次过了就算,以后是不是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谁也说不准了。
  秦王却是没有半点惊讶,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似乎早已经料到皇后娘娘不会就这样任安贵妃欺负到头顶上。
  萧怀素的目光再扫过宁湛,两夫妻对视一眼都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看来事情也就要这样落幕,再多也就没有了。
  陈公公脸色都已经发青了,似乎有满腔的忿忿不平,尖声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视圣旨如无物?”
  皇后娘娘却是淡然一笑,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掌,转过身对红姑说了一句,“可惜了我的指甲,都打断了!”说罢才转向陈公公,慢条斯理地说道:“圣旨本宫自然是遵循了的,可刚才那两巴掌不过是我作为长辈应该教导她们的,既然贵妃妹妹舍不得,本宫也就当一回这个恶人,为她管教一番两个侄女,也免得今后在外胡说乱话,污得可是贵妃妹妹的名声!”
  皇后娘娘一番话说得陈公公张目结舌,恁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铁青着脸色,又让人扶着安家姐妹灰溜溜地离去。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
  皇后娘娘这才扶着红姑的手慢慢地步上了殿前的高位上坐定,原本妍丽的面容难掩一丝疲惫与失落,只挥了挥手道:“罢了,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你们且都退下!”
  众人应了一声,秦王又拱手道:“娘娘需保重身体,不要过分操劳!”
  “秦王有心了。”
  皇后娘娘这才抬眼扫了扫秦王,唇角微微一扯,“你做的事本宫记在心上了,他日……”话语一顿没有往下说去,但俩人何等精明自是能心领神会。
  萧怀素姐妹几个也行礼告辞,转身要走之际皇后娘娘却是唤住了她,“萧家丫头,你可有观澜的消息?”
  萧怀素怔了怔,下意识看了看宁湛,宁湛却是轻轻摆了摆手,又对她点了点头,那意思大抵是他不在意,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她尽管说就是。
  萧怀素心中一笑,看来宁湛与叶观澜的心结是真的解开了,他们这算不算是醉而交好?
  这便转身对着皇后娘娘福了福身,抬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叶世子一切都好,还来兰陵看过咱们,如今倒是又离开了。”
  皇后娘娘叹了一声,摇头道:“这孩子的性子定不下来,婚事也让人着急,你若再见到他也要多劝劝他,让他回京安定下来,也要给叶家留下子嗣不是?”
  “娘娘说得是。”
  萧怀素应了一声,皇后娘娘这才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临到要上马车时,秦王又转向宁湛,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宁家,还是要去杜府?”
  宁湛看了一眼杜延玉姐妹,“只怕要先将她们送回去,咱们再回家不迟。”
  秦王想了想才道:“要不我帮你送杜家两位小姐回去,你先回家里看看吧,侯爷与公主他们应该都在等着你们呢!”
  “那……”
  宁湛倒是有些意动,这奔波了好些天如今一回京又被召进了宫里,他也瞧出了萧怀素眼底的疲惫,自然是早点回家休息得好。
  杜延玉却是大方道:“表妹与表妹夫就先回去吧,横竖两家人离得近,咱们也不用王爷送的,免得来回奔走!”说着还瞄了秦王一眼,果然见他目光含笑地看着自己,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萧怀素却是察觉出了点什么,目光在秦王与杜延玉身上打了个转,满目深思。
  最后在秦王的坚持下,还是由他送了杜延玉姐妹回府。
  宁湛是懒得骑马了,趁机与萧怀素窝进了一辆马车。
  “今儿个这事,只怕贵妃娘娘不会轻易罢手吧?”
  由着宁湛平躺在自己的腿上,萧怀素用手轻轻理顺着他脑后的长发。
  宁湛抄手在胸前,闭目养神,“安家姐妹吃了亏,连洪公公都折在了那里,依我对贵妃娘娘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轻易罢手,看来还有得闹腾。”
  “皇上……”萧怀素有些迟疑道:“如今真是那么宠贵妃娘娘?连着皇后的面子也不给?”
  “这就不好说了,皇上的心思又岂是咱们可以揣测的?”
  宁湛这才增开了眼来,又伸手在萧怀素脸上拧了拧,“眼下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想了。”
  萧怀素抿了抿唇,却是若有所思,“我看这事不算过去……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宁湛的目光也怔住了,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一顿又道:“王爷没有了母妃,如今他这样向皇后娘娘靠拢也是好的,若是皇后愿意助他,今后在宫里也能相互扶持不是。”
  “王爷就是有这番考量,不然也不会想着为皇后娘娘出头。”
  宁湛笑了笑,一手刮在萧怀素鼻端,“你就是想得多!”
  “真想得多才好呢!”
  萧怀素翘唇一笑,“那样才是事事算无疑漏,今后还能吃什么亏?”
  “傻丫头!”
  宁湛牵过萧怀素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以后只要有我在,必定不让你吃亏!”
  “好,这话我可记着了。”
  萧怀素笑着点头,便又听宁湛感慨道:“皇后娘娘倒是一直记着叶兄的,也不知道他眼下走到哪里了。”
  “不是说他到西域找到烈酒后会来与你畅饮吗?那你就在京城里等着他呗!”
  萧怀素现在与宁湛谈起叶观澜都随意了很多,这是种好现象,她也希望在潜移默化中将叶观澜变成他们夫妻共同的朋友。
  “要不我再找人给他捎个信?”
  宁湛撑坐了起来,右手在颌下抚了抚,眉目微凝,“上次就是托赵大哥帮忙找的,若是想要再寻到他,应该不是难事。”
  “是吗?”
  萧怀素想了想便点头道:“皇后娘娘也想他了,给他捎个信也好。”
  “那这事我跟着办去。”
  宁湛说完这话又躺下了,枕在萧怀素的腿上软软的暖暖的,还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很是惬意,也冲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与辛劳。
  萧怀素默默地想了一阵,突然开口道:“六哥,你见过秦王妃吗?”
  秦王妃蒋湘是安平侯府的嫡长女,从小丧母,由祖母抚养长大,规矩上是没有差的,只听说人有些严厉了些,在贵女圈子中并不讨喜,甚至连安平侯也只守着个爵位没有差使在手。
  当时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指的婚,虽然他如今也看重这个儿子,但这一番作为却难免有些抑制的作用在里面。
  或许在当年的那一场变故中让皇上意识到他的儿子们都长大了,也开始对他所占据的这个位置产生了想法,就连亲生父子之间也不得不提防。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皇上如今更宠安贵妃,连带着对十三皇子也十分喜爱,因为似乎只有这个六七岁大的儿子对他没有威胁,而那些成年的已经封王的皇子却已是渐渐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怎么没见过?”
  宁湛笑了笑,又仰头看向萧怀素,“去年王爷成亲时我还去了的,只当时你是待嫁之身不好四处走动,之后咱们又回了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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