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儿女都是债
余秀莲想起刘秋香小时候对孩子的溺爱,也不由摇摇头。
想到余有粮分家后的脸色,她又忍不住叮嘱余安邦:“你晚上再去一趟你大舅家。最好明天就带他去县医院检查。听说痨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治疗及时。”
“我知道了,妈。一会儿就去。”
周小满给孩子叠好尿片,就对余安邦道:“我看大舅身体上的病,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心里不痛快。别看他这回对两个儿子失望,可是心里,肯定还记挂着他们。卫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咱们是帮不上忙。可卫国两兄弟,咱们能搭一把手就搭一把手。回头问问去,看有没有什么好活干。”
“小满想得透彻,”余秀菊道,“你大舅那个人,宁愿自己苦一辈子,也不想苦了孩子。没有他管着,那两兄弟还不知道要把日子过成什么样。要是两个儿子都有一门技术傍身就好了。早知道,也应该跟安邦一样,早早的就学一门手艺。木工,泥工都行。”
周小满心下一动,就道:“安邦,他们这个年纪,去学这些东西,也不一定能学出来。要不,你先教他们开车吧。”
再过两年,开拖拉机开货车都是高收入行业。
“行,我晚上问问去。不过,他们乐不乐意学,我不敢保证。”
“咱们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也算是为大舅做最后一件事。”周小满道。
余秀菊听了,不禁暗暗点头。
有这样的媳妇在旁边,安邦就是再混账,也有限。
大家说着闲话,就准备做饭吃。
吃过晚饭,余安邦就去了余有粮家。
他直接对刘秋香道:“舅妈,我去县城问过了。肺结核不是什么大病,吃点抗结核药就好了,就是要坚持吃药。明天,我就跟大舅一起过去。”
刘秋香一听,哪有什么不乐意的,当场就道:“行啊,明天吃过早饭,你们就去县里。”
“我不去,又不是什么大病。”余有粮依旧不松口。
余安邦就道:“大舅,你是怕花钱吧。您放心,真花不了几个钱。要是超过五十块,全由我来垫付,怎么样。我虽然是外甥,但跟你的儿子也没什么区别。”
刘秋香就笑成了一朵花,这回的笑容,格外真诚。
“有粮,你就听安邦的话,去县城看病吧。咱们家那两个没用的,咱也不惦记了。咱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见余有粮还不吭声,余安邦就道:“大舅,你也不要太担心家里。一来,确实花不了几个钱,二来吧,两位表哥那里,我也有了打算。”
他把决定教余卫国两兄弟开手扶拖拉机的事情说了。还说,等学出来,可能有机会干临时工,每个月有工资发。
余有粮听到这,紧锁的眉头才算舒展开,又有点不好意思:“安邦,倒是累得你忙上忙下。”
“应该的,应该的。”
第二天,余安邦骑自行车,拉着余有粮去了县城医院。
照了片,医生开了药,说坚持吃药,问题不大。
最后,又再三叮嘱余有粮,要注意分餐,别传染给了家人。
检查加上拿药,总共花了二十几块钱,是余安邦强行掏的。
余有粮不擅长说煽情的话,只是拍着余安邦的肩膀,连说了几个好。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余有粮看着前面挺拔的年轻男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老了。
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孩子,如今,已经能帮他撑起一片天。
再想到自家那几个不争气的,顿时唉声叹气。
儿女都是债。一辈子都还不完。
接下来的日子,余安邦趁着不上工的时候,说是拖拉机要检修,直接开到公社去县城的大路上。
那边人少,练车方便。
余卫国与余卫民两兄弟,是两个极端。
余卫国胆大包天,又不是个肯听劝的,余安邦才说了几句,他就表示知道了。然后,兴冲冲踩着油门就走。结果,差点将拖拉机开到了田里。
余卫民则是胆子太小。再三问余安邦车子要怎么开,油门也不敢踩,一路上开得战战兢兢,比路上骑自行车的还要慢。
练了两天,余安邦就不肯余卫国沾手了。
余卫国是开飞车的,可偏偏技术却不到家。他担不起责任。就将余卫国赶了回去。
余安邦抓着余卫民又练了几天,总算让他胆子变大了,敢在路上跑。
不过,胆子小,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安全问题有保证。
到了九月底,大队收棉花的时候,余安邦就把拖拉机扔给了余卫民,让他练手。
余卫民开了两天,算是正式出师了。
余卫国不免就在家里念。说余安邦瞧不起他之类的。
罗兰听在耳朵里,也不是滋味。
余安邦跟他媳妇一样,看不起他们这一房人。
因为心里不痛快,她对孩子就没什么耐心。
大牛大妮稍稍调皮点,就会挨打。
于是,余家大房这边,经常能听到孩子鬼哭狼嚎。
刘秋香两口子要是在家,还能管一管。这两口子要是不在家,大牛大妮就经常被打得哇哇叫。
余有粮家的邻居就看不过眼了。
罗兰自从怀孕,就对两个孩子格外苛刻。
有人不免在背后说后娘恶毒。
罗兰听了,定要当场呛回来。回头,对大牛大妮就更加不好了。
她既然已经当了恶毒后娘的名声,难道还差这点。
至于余卫国,开始,他也是心疼大牛的。
可新媳妇闹腾的本事大,他也是厌烦的。
每回罗兰打孩子,他就远远地躲出去,只当自己聋了瞎了。
白河生产队不免就有流言传出来。
余队长家好好的分了家,要说与这大儿媳妇没关系,谁信啊。
话传到最后,不知怎的,就传回了罗兰的娘家。
罗兰娘家人也不是吃素的,找了一个大家都空闲的时间,就闹到余有粮家。
余有粮得了痨病,余家才分家的消息,顿时在白河生产队传开了。
不止余有粮的左邻右舍担心被传染,就是队上的几个干部,平时也有意无意地远离着余有粮。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粘上就要命。
余有粮心情复杂,却也无法辩解。
余安邦一家听到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周小满坐月子,余安邦天天守在家里,不是围着灶台,就是围着孩子转。余秀莲也害怕儿子儿媳妇照顾不好孙子。一家人都不怎么出门。
还是听彭寡妇上门幸灾乐祸学话,余秀莲才知道。
“这个罗家,怎么能这样。难怪教出罗兰这样的女儿来。”
余安邦也颇为无语。
罗家这样闹腾,自以为能洗清女儿的名声。
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女儿如今做的那些事情,就足够整个生产队的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她。
“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们也做,我看,罗家人就没有聪明人。”周小满也恼火。
“现在的问题,是你大舅走到哪里都被人排挤,我要是他,心里肯定不痛快。”余秀莲愤愤不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挨家挨户去解释,说传染性并没有那么强吧。”余安邦叹气,“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着。”
“就这样吧,等大舅的病好了,这事就过去了。再说了,又不是咱们自家人嫌弃大舅,都是些外人。犯不着为外人生气。”周小满就道,“不过,大表哥那里,咱们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太恶心人了。”
“对对对,”余秀莲难得地赞同,“卫国烂泥巴扶不上墙,咱们以后躲着他。你看这回开拖拉机的事,原本咱们还是为他好,他倒好,在外头到处说安邦没有真心实意教他。”
从此之后,余安邦家所有人,看到余卫国都绕道走。
就是小宝,也不太乐意找大牛大妮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