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知道踏青的小姐们会想要挖野菜，婆子们准备了十把铲刀五个竹篮。温暖暖和南宫雪蝶一人一套，温暖暖的丫鬟红菱绿萝、南宫雪蝶的丫鬟春杏秋兰都分到了一把铲刀两个篮子。温暖暖让绿萝去找温四，转告温四他们，她和南宫家小姐去远一些的麦田里挖野菜。
    和朋友们聊天作诗词的温四朝着她们挥挥手，然后就派四个家丁跟在温暖暖她们的身后，远远看护着她们。
    温暖暖挖过很多回荠菜马兰头，南宫雪蝶很多时候会把荠菜马兰头和野草混在一起，她看着就笑话她，然后教她认菜，把她篮子里的野草拣出来。
    她们和丫鬟们就在麦田的田埂边、田地里卷起衣袖四处寻找野菜，边挖边玩，蹲累了就站起来休息。
    远处的平地上，有些年轻人在温家兄弟和家丁的保护下学习骑马。在这个年代，马匹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在这里踏青的年轻人中也就温、赵、南宫、上官、还有一个林姓的五家少爷是骑马来的。朋友相聚玩乐，不会骑马的少年郎就在要好朋友的教导下学习骑马。
    蹲下-身继续挖野菜、闲聊，温暖暖耳边听到了紧急的马蹄声，轻笑道：“不知道谁在耍帅，骑这么快？”
    南宫雪蝶摇着头笑道，“刚学会骑就这样快跑，希望他们别撞着人。”
    说着，她抬起头去看，然后诧异起来，“好漂亮的白色神驹。暖暖，这是新来踏春的公子骑来的。”
    蹲在她三米外的温暖暖抬起头看，马上眉头蹙起，心中叹气：此人真是阴魂不散呀，她难得出来还能遇上他。
    来人正是穿着淡紫色锦袍的云湛。他骑着一匹四肢修长鬃毛飘飞的雪白骏马，双手抓住缰绳，身子随着骏马奔腾的节奏上下起伏，端是英姿飒飒。他身后的两名佩剑侍卫则骑着两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也是威风凛凛。
    三匹骏马奔跑在麦田埂边，在温暖暖她们的附近停了下来。
    “好巧，温二小姐，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他朗声说道，翻身下马朝着温暖暖拱拱手。
    站在田埂下的温暖暖没法子，只好起身，抓着沾满泥土的小铲刀朝着他微微一福，道：“战公子万福。”蹲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红菱绿萝赶紧站起身来，朝着云湛福身。
    不等云湛说话，温暖暖指着远处看初学者骑马的人群道：“我四位兄长都在那边，你去那边找他们好了。”
    田埂上的云湛不动神色地低头打量温暖暖，颔首道：“二小姐，我是路过此处，看着你的身影熟悉便过来瞧瞧，却没想到真是你。知智兄弟也在？我的公务正好办完，这就过去找他。”
    说完，他看看她装了一半野菜的竹篮，将手中的缰绳抛给身后的侍卫，转身徒步往人群那边去了。
    他来了，温暖暖所有的兴致都被打压了。她又挖了一会儿野菜，勉强将竹篮子装满，起身道：“雪蝶，我不挖了。”
    南宫雪蝶见状，道，“我也不挖了。”娇生惯养的她蹲了这么长时间，脚都快麻了。
    她看看温暖暖脚边的竹篮，顿时叫道，“暖暖，你挖得比我多好多。”
    温暖暖看看她的竹篮，顿时有些想笑。她的竹篮里只有她一大半的野菜，其中还有不少和荠菜很像的野草。
    她拉着南宫雪蝶上田埂，将她挖的野菜全部倒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帮她分拣。荠菜一边，马兰头一边，野草一边。分完她的，她又把自己的野菜全部倒出来，分出荠菜和马兰头，然后分别装进她们的竹篮。
    她这样做，她们的丫鬟也这样做，将马兰头荠菜分来。
    将装着荠菜的竹篮递给南宫雪蝶，她笑吟吟道：“你挖的。”
    “我挖的。”她手中的竹篮子里是马兰头，比较少。
    丫鬟们看着，也调换了荠菜和马兰头。
    南宫雪蝶立刻满心欢喜，笑道：“加上春杏秋兰篮子里的荠菜就不少了。我让厨房明天做成荠菜肉馄饨，送一半给你。”说着，她接过装着有荠菜的竹篮子。
    “好啊。我回家让厨房做麻油香干马兰头，也分一份给你。”温暖暖随口说道，和她肩并肩地朝人群那边去。
    人群那边，云湛主仆的到来稍微引起了一些喧哗，因为云湛身边的侍卫佩着剑，说明他的身份既富又贵，很可能是高官或者高官子弟。他们这群人都很年轻，除了极少数几个人涉足家业，都还在求学阶段。
    温暖暖她们走来，年轻男子们赶紧给她们让道。她们两人走近，就看到十五岁的温七骑上云湛侍卫的黑色骏马开始小跑起来。
    他们的白马黑马都漂亮神骏，对马稍有爱好的人都想近前摸摸，骑上去跑两圈。
    “驾，驾，驾……”兴奋的温七口里叫着，用劲一踢马腹。黑马收到他的命令，立刻全力飞奔起来。
    哇——
    围观的年轻人们顿时叫了起来，纷纷向后退。
    小心，千万别摔下来！
    站在稍远处的温暖暖紧张地望着。
    云湛看着有些担心，马上转脸朝身边的侍卫说了一下。那侍卫立刻飞身上马，追赶温七，追上后和他并驾齐驱，防止他控制不住烈马，或者被颠簸得摔下去。
    温七骑着黑马连续跑了五六圈，才让马慢慢停下来。
    “战兄，好马，真是好马！”他兴奋地叫道，意犹未尽地将马缰绳交给刚才保护他的侍卫。
    他走到云湛和自己兄长面前，立刻被温五手指戳着脑门低声教训起来。知道自己这次太放肆了，他低着头任由比自己大三岁的亲哥教训自己。
    （温大温三温六和大小姐是温大老爷家的，温二温五温七是温二老爷家的，温暖暖的父母就生了温四和温暖暖两个。）
    温暖暖站在远处看完，这才放心地拉着南宫雪蝶一起去湖边洗手。
    湖边，赵云卿站在湖边钓鱼，她身边的上官芙瑶席地坐在一块帕子上，手中玩着九连环。
    “你们俩钓到几条鱼了？”南宫雪蝶高声问道。
    赵云卿立刻笑道，“我和芙瑶钓到四条鱼，不过都太小了，估计厨房都不愿意拿来做菜。”
    南宫雪蝶听了洋洋得意，举着手中的竹篮道：“我和暖暖一人挖了一篮子野菜，足够做荠菜馄饨，做香干马兰头的。”
    上官芙瑶听了马上起身过来看看，然后道：“切，你们一个人挑荠菜，一个人挑马兰头吗？分得好清楚呀。”她虽然这次没有挖野菜，但小时候挖过，还分得清荠菜和马兰头这两种常见的野菜。
    她挑挑眉道：“我猜暖暖挖得多，然后你们合在一起分拣，再将量多的荠菜给你，算你挑的，是不是？”
    南宫雪蝶也不否认，只说道：“哼，就你聪明，好像亲眼见到似的。”
    上官芙瑶洋洋得意道：“暖暖经常和她兄长到处跑，肯定比你见识多，也能干很多，她一定挖得比你多。”
    温暖暖笑而不语，将竹篮子放在地上，沿着湖边走了十几米，找了一处地势较低的湖岸，蹲下身来洗手。
    南宫雪蝶和丫鬟们也在附近找水洗手。
    由于指甲缝里都是泥，温暖暖仔细地洗着。听到有脚步声，她转头去看，就看到了云湛牵着他的白马过来。
    “二小姐，我的马口渴了，需要喝水，自己就往这边走了。真巧，又遇到你了。”云湛微笑着说道，伸手抚摸爱马的脑袋。
    果然阴魂不散！
    温暖暖强笑道，“巧，真巧。请等一下，我马上就洗好了。”
    三番两次的偶遇，是巧合还是某人有意为之？
    温暖暖觉得自己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第十八章 十八蹴鞠博芳心
    “二小姐今天玩得可开心？”云湛很随意地询问着，拍拍马脖子，示意马喝水。
    “今天天气不错，我和朋友们都玩得很开心。”温暖暖匆匆把手洗干净，起身放下卷起的衣袖口。
    她朝着云湛迅速屈膝福了一下，道：“战公子，请自便。”说着，她带领走到自己身后的两名丫鬟往南宫雪蝶那边去。
    她总是借谨守男女之防为理由躲避他！
    她偶尔看向他的眼睛里只有紧张，没有半点少女的爱慕之情！
    他俊朗高贵的容貌，温文尔雅的气质居然勾引不到她的芳心！
    云湛望着她的快步离去的背影，双眸流转诡异精光，优美的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喂，暖暖，这位京城来的官家贵公子对你好像……”也洗干净了手的南宫雪蝶低声询问道，眼睛瞟向云湛，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先前在挖野菜的时候她已经询问过温暖暖，知道“战公子”是来自京城的贵公子。
    “没的事，你想的太多了。”温暖暖很淡定地回答她，反而询问道，“雪蝶，你经常到芙瑶家去玩，对她大哥的印象怎么样？他对他妹妹好吗？”如果哥哥对继母生的妹子感情都比较淡，说明此人不重视亲情。
    南宫雪蝶顿时一愣，压低嗓音道：“暖暖，我家三哥比上官大公子好很多啦。上官大公子为人太深沉威严，我在芙瑶那边偶尔看到他就感觉看到我爹。芙瑶倒是很喜欢他，他每次来她都很高兴，还冲着他撒娇。”上官大公子年纪比她们大好多呀！
    她左右望望，凑到温暖暖耳边道：“我听我家大哥二哥说，他们有时候在红翠楼遇到上官大公子。”
    她连忙增加一句，“我大哥二哥是陪着客人去的，很少沾花惹草。我三哥是读书人，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红翠楼，宁阳城很有名的妓院。
    温暖暖心中一沉，脑中立刻在上官大公子身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打算回去后禀报祖母他们，请她们派人去查他的底细，看他是逢场作戏陪着生意场上的客人去妓院小坐，还是自己也在妓院找姑娘玩。
    有能力经营上官家半数生意，性格深沉，有长兄如父的威严，芙瑶会和他撒娇，说明此人外表严峻内心温柔，对妹子、将来的妻女都会很宠爱。
    如果他只是逢场作戏且不和妓院姑娘有瓜葛，如果他对她有兴趣，她不妨把他列为夫婿候选名单。
    温暖暖想着，眼神转向人最多的那边。他有生意要忙，宁阳城治安很好，芙瑶踏青又是和手帕交约好同行，他家只要有读书的弟弟和府中家丁维护着芙瑶的闺誉即可，他愿意亲自来说不定也是借着踏青的机会认真看看她。
    如此想着，她对自己穿着男装时只见过两次面，后来逢年过节遇上都是隔着老远的上官大公子有了好感，心中期盼他进出妓院也洁身自好。
    “暖暖，暖暖，你该不会对上官大公子有好感了吧？”发现温暖暖眼睛往男子堆里望去，南宫雪蝶顿时有些着急了，她是挺希望温暖暖和自己做姑嫂的。
    温暖暖赶紧做娇羞状，道：“别瞎想了，我和上官家的大公子还没有说过几句话呢。”
    南宫雪蝶感觉很不妙，但她总不能无中生有地抹黑上官大公子，只得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努力给叙说自己三哥的各种优点，让他在暖暖的心中留个好印象。
    她们走到还在钓鱼的刘云卿面前，看看她钓的鱼，然后让丫环掏出手帕来，她们坐到上官芙瑶身边看她解九连环，看她解不开就讨要过来一起研究。
    “暖暖，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上官芙瑶指着远处的年轻人们。
    她们不过去，守礼的年轻男子们是不会主动走到少女当中和没有亲戚关系的姐妹说话的。
    南宫雪蝶想了想，道：“好啊，暖暖你呢？云卿姐？”
    赵云卿钓鱼也钓了很久，已经没了兴趣，闻言也点头道，“好，我陪你们过去。”一群少女们过去，就不会被老古板们抓着说三道四。
    “我们一起把鱼竿和鱼篓还给人家。”她说着，把自己的丫鬟叫过来，让她收起鱼竿，将鱼篓里的四条小鱼倒进湖中。这么小的鱼，还是放生算了。
    少女们纷纷起身，拍拍身上可能的灰尘，然后带上丫鬟一起往年轻男子们那边去。
    一直背对着她们这边喂马喝水的云湛转过身来，遥望她们离去的背影，一向温和儒雅的俊脸阴冷深沉，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她们这么一大群人接近，玩得有些失态的年青男子们立刻纷纷有所收敛。
    妹妹……
    陪着她们来的兄长看到就走过来迎接自家姐妹。两方人接近，赵云卿微笑道，“看来我们打扰各位公子雅兴了。”
    说着，她朝着众男子微微一福，然后道：“我们是来还渔具的。桃儿……”她示意丫鬟将鱼竿和鱼篓子拿过来。
    她的兄长立刻笑道，“妹妹钓了多少鱼？”他看得出来，她这是制造少女和年轻男子近距离接触交谈的机会。
    她马上含羞道：“惭愧，小妹我手拙，运气也不好，就钓了四条不到巴掌大的小鱼儿。鱼儿太小，我们索性就放生了。”
    立刻有人赞扬道：赵小姐真是善良呀！
    马上有人附和：这里的小姐们都是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赵云卿立刻表示不敢当。上官芙瑶爽快地询问道：他们还蹴鞠不？他们人多，不如分组比赛吧，她拿今天带来的、还未动过的两盒糕点当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