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强强) 第108节

  栾微说完就走了。裴延一脸阴沉地回到车上,打算好好看看周达非要搞的电影。
  只有杨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栾微十八岁的时候喜欢的人,应该是裴延。
  确切的说是,十八岁的裴延。
  裴延坐在车上就点开了李秘书发来的文档,这项目确实不是个诈骗片,没什么名气的新导演能接到它算很不错的了。
  但这只是对于“新导演”而言的。
  以裴延的标准来看,这部电影的条件连《柠檬凉》都不如,能不能上映都是两说。
  还真是只有半个翅膀都想飞。
  裴延又气又骄傲,批复经纪部门走特殊通道,尽快给周达非签约。
  批复完,裴延合上电脑,难得无意识放空了自己。
  可能是因为这么久过去了,周达非终于又跟他扯上了一丁点的联系。
  周达非今天早上去了他的公司,坐了员工电梯,进了经纪和财务部门。
  可是李秘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说周达非已经走了。
  裴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失落。没能见到周达非,裴延会失落是自然的。
  但即使周达非还没走,裴延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见他。
  裴延觉得自己没有心力做这个选择。
  就在这时,裴延的手机屏亮了。
  他不太在意地扫了眼。
  周达非:「你能别给我打钱了吗。」
  裴延怔了好一会儿,像是不相信周达非会就这样发来消息,直接、坦荡。
  半晌裴延才反应过来,周达非会坦荡是正常的,因为周达非对他没有喜欢、畏惧、歉疚等各种复杂情绪的杂糅,他没必要畏畏缩缩。
  就像上次裴延百转千回地让闫尤把贺词发给周达非,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闫尤的回复。
  大概闫尤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把自己和周达非的聊天记录截屏发了过来,还配了个「不关尤尤的事尤尤什么都不知道.jpg」的表情包。
  看得裴延想打他。
  聊天记录里周达非语气自然,无论是戳穿还是致谢。
  裴延记得自己当时对着那句“扯平了”想了很久,他不知道周达非想表达的意思是恩怨两清一笔勾销,还是他们从此再无瓜葛。
  可能真的是随手写的吧。
  裴延想着,回复周达非:「你可以选择不用。」
  周达非:「。」
  周达非:「但这会对我造成困扰。」
  周达非此刻正在地铁上。徐家汇下车的人太多,他一个没留神差点给挤下去。
  嘀嘀嘀的三声响后,地铁门缓缓关上。高速运行的轨道交通上会传来独特的风声,周达非没有抓扶手,他能稳住自己不踉跄。
  裴延那边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再回复。
  周达非想了想,忽然发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你现在还在喜欢我吗?」
  这次裴延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是的。」
  周达非对着手机看了会儿,锁屏把它揣回了兜里。
  隧道里稀少的光在飞速远去中扭曲成诡异的黑暗。
  周达非没有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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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和国庆档都是你们的,留给我的只有作业、考试、考试、作业。。。
  第90章 无限趋近于零
  可能是因为裴延特批,周达非的合同很快就签了。
  他既不惊喜也不意外,他不觉得裴延到现在还会在签合同这种事情上给他使绊子。
  或许是出于一种回报,周达非无视了这个月继续到账的工资。
  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周达非开始忙起来了。
  这次他拍的电影叫《无限趋近于零的恋爱》,看名字跟当年那部毕佳佳主演的、把周达非看出内伤的《恋爱心理学》不相伯仲。
  尽管如此,周达非还是很认真。剧本、演员、班底...他不能控制的因素有很多,但至少能做好的地方他都要做到极致。
  甲方给钱不是让人吃干饭的。周达非的日程很快就变得满满当当。他要组织跟幕后班底磨合,跟摄影师商量画分镜,选合适的场地,还要组织剧本围读。
  而裴延也并不清闲。
  那天他和周达非算是各退一步。周达非没有回应他的爱意,但也没有禁止他表达爱意。
  栾微正式签了合同,开始读剧本进入角色。裴延根据栾微的形象气质小幅调整了剧本和分镜,并且让她跟沈醉进行定期的排练磨合。
  裴延原以为以沈醉多思敏感的性格和明显低得多的名气咖位,跟气场强大经验丰富的栾微对戏会被压制、被带着走甚至接不上。
  但他们真正排练起来,却是棋逢对手的。
  男女主定下来后,班底组建就迅速了很多。
  裴延手下的幕后人员绝大部分都还是选择参与《左流》。虽然这片子扑相明显,但就算真扑了,砸的也是裴延的招牌,顶多带上沈醉和栾微,普通工作人员拿钱办事,不拖欠工钱就行。
  裴延这次选择的场地和拍摄风格也与以往不同。众所周知,裴延是很擅长调度大场面的,他喜欢拍那种烧钱夸张的镜头,观众也喜欢看。
  可这次,裴延显然没打算走这条路。从裴延和杨天合画的分镜里能看出来,裴延这次想走朴素的现实风格,调色方向也没有明亮得过分,大有化繁为简、返璞归真之意。
  裴延的电影在制作完成前不会对外宣传,也不会公开内容。可他站在电影界的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左流》都还没有正式拍摄,裴延一反常态的种种操作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议论中有人说裴延应该是在考虑转型,也有人说这不过是裴延新搞的噱头花招,本质上都还是为了割韭菜。
  说法很多毁誉参半,裴延却没工夫在意。
  他最近很忙。
  和电影事业刚起步的周达非一样忙。
  这天大雨,裴延从公司回家的时间又不赶巧,正正好堵在了下班的晚高峰上。
  这条路不怎么宽,绿化不错,两侧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老建筑。
  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人行道上也没好到哪去,人显然比正常情况下多不少,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往里看似乎还排成了队。
  裴延扫了眼,想起来这条路上有家大剧院,差不多到了晚场可以检票入场的时候了。
  裴延对此兴趣不大。正在他百无聊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剧院门口立着的一张巨大的宽幅海报映入了他的眼帘。
  即使隔着雨天不清晰的车玻璃,裴延也能看出那是一张很标志性的话剧剧照,时常被拿来印成明信片或海报。
  海报的底色是黑的,光却显得很亮。灯光下女孩们年轻貌美,浅浅的纯色长裙勾勒出曼妙灵动的少女身姿,盘起的头发说明她们已然剪下长辫嫁人。
  她们乘着纤细的秋千错落有致高高吊起,像仙子轻盈飘逸地停在空中歇脚,圣洁宁静。一秒钟前飞扬浪漫的裙摆已然落下,静静垂在脚边。
  这一幕极其经典。它看似美不胜收,实则暗喻女孩们在婚后成为丧失自我的美丽装饰品。
  爱与自由意志被束之高阁,剩下的只有年复一年、一板一眼的生活。
  是《叶甫盖尼·奥涅金》。
  这种级别的话剧作品,裴延当然是看过的。
  只是用裴延毕业论文里的话说,它“尚未被我真正认识”。
  周达非倒是很喜欢,估计他那个好朋友赵无眠也是。
  如今时隔一年,裴延冷静下来后回想那张周达非珍藏的票根,多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那张票是票版里最贵的那一档,位置也极好,想必周达非原本是打算去看的。
  只是裴延临时空降培训班,把开课时间往前推了一天。周达非并不知道所谓的“大佬”是裴延,权衡之下选择了培训班,把那张票留作纪念。
  至于为什么写了赵无眠的名字...可能这票是赵无眠买的。
  裴延在心里愤恨地想,赵无眠家那么有钱,送一张一千块的票居然还要写名字。
  真是小气巴巴。
  裴延敲了下挡板,“停车。”
  “.........”
  车本来也就堵着没动。
  挡板缓缓落下,今天给裴延开车的是小刘。
  “去票务中心给我买张那个话剧的票。”裴延指了指窗外的奥涅金海报。
  “好的。”小刘点点头,“要给您买第一排的吗?”
  “5到10排,中间位置。”裴延说。
  “一张吗?”
  那个海报上写着改编自普希金的原著,小刘依稀记得周达非很喜欢普希金。
  裴延不耐烦地掀了下眼皮,“怎么,你也想去看?”
  小刘马不停蹄地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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