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黑棍事小,但此事的恶劣性质是大。
  如冯殷这种火爆脾气,舍生取义的话都说出来了。朱庆又是内疚,又是气愤,道,“若咱们就此罢手,天理不存。我这就去大爷爷家打听打听,看究竟是谁的黑手。”他与凌腾自幼交好,这都是来考春闱的,凌腾因救他断了右臂,朱庆心下难安。
  赵长宁道,“我们抓了好几个,就怕府尹大人拖沓。”他出身小武官家庭,对于官场上的一些门道还是知道的。案子是受理了,但什么时候开审,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显然他们是得罪了人,这人能安排人打他们的黑棍,不见得怕他们报官。飘泊帝都,许多寻常事都格外艰难。
  夏文道,“这无妨,帝都城里别的不多,官儿最多。别的地方府尹大人一手遮天,这帝都可不是帝都府尹说了算的。一会儿我就拿着咱们的联名书去郑大人府上,请郑大人帮咱们主持公道。”
  这 是绝佳的机会,尽管诸人伤得七七八八,但,不能否认,不知谁出的昏招,给了夏文等人绝佳机会。梨子在事后与赵长卿道,“虽说那些打|黑棍的可恨,不过,此 事一出,我就觉着他们已占了优势。”任何时候,暴力都是狗急跳墙的法子。再者,梨子觉着,哪怕对方不是狗急跳墙,可发此昏招,亦可见对方智商了。
  郑大人是个耿直的人,他从不徇私,听到夏文赵长宁将此事说完后,气愤当然是有的,郑大人还就此骂了两句家乡土话,因这话实在有损郑大人的形象,便不一一细述了。
  郑 大人耿直,不过能做到左都御史,可见郑大人也不单单是耿直,收了夏文递上的还未完成的联名书,郑大人还温声安慰了他们几句,又道,“我也看了国子监的联名 书,满篇的狗屁不通,不及你们明白事理。朝廷的事,你们还未做官,并不明白。就是监察司,虽有不当行径,就事论事便罢,喊打喊杀的也过了。”郑大人是反对 举人联名上书的,无他,朝堂上的事,举人们不清楚,纯粹被人利用。眼瞅着明年就春闱,还搞什么狗屁联名上书,有这精神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文章才是正路。不 过,看过夏文等人的联名书后,郑大人觉着,世间不是没有明理人。何况,对举人下黑手这种事,在郑大人这里是绝难姑息的。
  郑大人并未说如何做,便打发了他们回家。
  于昭文帝,他将郑伯岩放在朝中做左都御史,并不是因为喜欢郑伯岩那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秉性,而是因为郑伯岩的良心。
  这是个有良心的人。
  所以,不论这几年郑伯岩给他添了多少堵,昭文帝都忍了。
  这 还是头一遭,昭文帝觉着郑伯岩那张方正如板砖的脸无比顺眼,昭文帝正为国子监联名上书的事心烦。昭文帝并不将国子监联名上书放在心上,他登基多年,做了二 十多年的皇帝,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破。只是朝中大臣拿着国子监的联名书做引,与监察司势同水火,昭文帝心烦的很,如今见郑伯岩递上夏文等人的联名书,昭文 帝道,“看来,举子里也有许多明白人。只是,明白人的话轻易到不了朕的跟前便给人暗算了!”
  昭文帝此话一出,大臣便觉惶恐。
  昭文帝道,“夏文,这名字有些眼熟。”
  郑伯岩道,“此人因父获罪,被革功名,举家前往西北效力,曾在军前任军医,前年西平关大捷,其内人曾一箭射杀西蛮大将,陛下赏他内人六品诰命,复了夏文与其父功名。”
  昭 文帝立刻想起来了,“对,就是能拉开轩辕弓的赵安人。”因举国上下就此一例,昭文帝印象颇深。当然,昭文帝还知道,西北战事不断,赵安人每年都会捐一些银 两,不多不少,一年总有上万两银子,而且每年都捐。这样一想,昭文帝对赵安人的印象愈发好了。如今夏文这一纸联名书正解了他的烦难,皇帝亦有好恶之心,昭 文帝便觉着这夫妻二人倒是难得的明理之人。
  非但昭文帝印象深,朝中大部分人都想起来了,实在是轩辕弓太有名气,偏生拉开轩辕弓的 是位妇人,人们想忘了都难。此时便有人心下暗骂:不知哪个没脑子的,你他娘的安排人去打赵安人的男人,这不是上赶着找死么。能娶了一身怪力罗刹女的,这能 是寻常男人么?说不得这姓夏的也是位高手……当然,后面便纯属人们的想像了。
  监察司司长林随当即落井下石的表态,“臣以为,此事 疑点有二。第一,这几位举人找人联名,都是分头行动,行暗算之人能一举击之,显然是早有预谋。第二,好不好的,怎么单赶在国子监上联名书后,这些与国子监 持相反意见的举人就挨了暗算呢?委实可疑。若帝都府尹力有不逮,监察司愿意接手此案。”
  压力山大的帝都府尹立刻道,“林大人此言差矣!夏举人等人是向帝都府报的案,本官已接手此案。林大人所说疑点,本官也想到了。陛下容臣些时日,臣定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
  郑大人对国子监联名上书之事无好感,对监察司同样没好感,尤其林随一幅貌若好女的模样,行事霸道阴狠,郑大有素来看不惯。于是,郑大人先坑了国子监联名上书之事后,此时倒是站在帝都府尹徐靖这边,郑大人道,“林大人不是还有二百五十一名举子的事未审。”
  林随似笑非笑,言语极是放肆,“能者多劳么。”
  可怜帝都府尹,实乃帝都第一憋屈的官职。论官职,他不比林随,论手中权势,帝都府与监察司更无要比性。故此,面对林随嚣张气焰,徐府尹竟然只能窝囊的说一句,“我虽才干不比林大人,也自认不是无能之辈。”
  林随那双光华潋滟的眼睛轻轻扫徐府尹一眼,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承让承让。”
  徐府尹终于给他噎的说不出话。
  郑大人天生一幅公允心肠,冷声道,“既然林大人自认能者,那就尽快将举子的事审理清楚,那都是国之栋梁,别耽搁了他们明年春闱才好。”
  林随根本不买郑大人的账,道,“待本官审查清楚,自会向陛下回禀。”言下之意,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咱们监察司还轮不到你来管!
  郑大人冷哼一声。
  早朝上的事,夏文等人是不知道的,但,一大早上帝都府尹就着人请他们过去配合调查,他们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是他们小小举人的身份能影响到帝都府尹,这显然是郑大人的原因了。
  联名书的事最终以案件官司的形式终结,朱庆去了朱大老爷家请安,回来有些闷闷。
  在 边城守完父孝母孝,朱大老爷还是回了做了一辈子官的帝都。赵长卿只是初来帝都的时候去过一次,平日少去,无他,当初她与朱大太太很有些不愉快,朱大老爷家 对她不是多么热络。倒是朱庆,这是六房嫡长孙,朱大老爷对这个侄孙颇是看顾,原是想朱庆到他府上备考,因朱庆喜欢跟凌腾苏白他们一处,便婉拒了朱大老爷。
  朱庆原是想打听打听可有什么内情,却挨了朱大老爷一顿教导,无非是叫他安心念书,少掺和这帝都的是是非非。
  朱庆问了半日也没问个所以然,用过午饭便告辞了。
  洗漱后,朱庆衣裳未换便先去看望凌腾,凌腾正在喝骨头汤,不知是放了什么药材熬的,里头带着淡淡药香,凌腾简直愁的要命,吩咐丫环道,“快给阿庆盛一碗。”
  朱庆道,“我可不喝这个,你喝吧,我听阿文说了,多喝骨头汤对你的手臂好。”
  凌腾苦着脸,“神仙也架不住一天三顿喝这个啊。”
  朱庆笑,“你就当喝水就是了。”又问凌腾胳膊可好些了。
  “没事,如今并不觉着疼了。”见朱庆仍难释怀,凌腾道,“你这脸真叫我别扭,咱们自幼一道念书,这是赶着了。我就不信,若你是我,你能袖手自己跑了。是男人就别这样唧歪,别说距春闱还有大半年,就是明个儿春闱,我左手一样写字,也不会耽搁正事。”
  朱庆一笑,“倒叫你来劝我。”
  “我是为了自己着想,你要总这么一幅欠我八百吊的模样,我可要别扭死了。”凌腾知道他今日去了朱大老爷府上,问,“是不是大老爷说你了?”
  “瞒 不过你。”朱庆叹,“阿腾,我真不知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模样。大爷爷叫我安分,叫我安安稳稳的去考进士,将来有家族的扶助,便好做官。可是,若事情找到自己 头上仍只是哑忍,这般窝囊只为做官,又有什么趣味呢。大爷爷说我若一味固执必要给家族惹祸,还说若不是咱们一意孤行,也不会遭人记恨,暗算你我。”
  凌 腾沉默片刻,道,“我也没做过官,不过我想着,官也是人来做。做官的道理与做人的道理应是相通的,做人,刚柔并济,该退时退一步,未为不可,但该进的时候 便不能退,有时退一步,便是退一辈子。这次的事,我是不悔的。我也不赞成拿咱们举子当出头鸟的事,咱们就是来科举的,朝廷的事,咱们不明白,便不该去说那 些狂言妄语。就如同那些被监察司抓进去的举子们,里头难保没有才高八斗者,这样被抓进监察司,有谁为他们出头呢?兔死狐悲,同是举人,若咱们只是一个人, 纵使心下不赞同,除了不往国子监那联名书上联名,余者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可是,我们人多了,便一样能说得上话。阿庆,哪怕被人暗算,我也不悔。或许以后 也会变成滑不溜手的老油条,如今趁着年轻做一二冲动傻事,待老了用来凭吊缅怀,也是值得的。”
  是啊,年轻时不做一二傻事,待老了,恐怕想傻也不敢傻了。朱庆望着凌腾坚定的眼眸,忽而释然,给凌腾在碗里添满了骨头汤,“有人一道傻一傻,的确不错。”
  凌腾连声抱怨,“我真饱了!”
  “你先喝着,我回去换了衣裳,咱们一道温书,昨儿我失眠,倒做了篇绝妙好文,请你共赏!”朱庆哈哈一笑,起身而去。
  凌腾肚子里唧咕,屁个绝妙好文,有种来喝骨头汤!
  ☆、第201章
  打|黑棍之事过去后,苏先生与赵长卿趁着天气尚好,相约去西山赏黄花。
  虽过了重阳,西山半壁黄花依旧开的灿烂。师徒两个还在西山有名的赏菊楼上吃了顿大餐,两人都不是吝于享受的人,要的便是最应景的菊英宴,当然,这个季节,少不了肥螃蟹。
  苏先生剥蟹的姿势优雅细致,赵长卿并不吃螃蟹,只捡了手边的菜来品尝,习惯性的分析酒楼的做法,想着回去自己也试一试。
  苏先生问,“还没忘了楚渝?”
  赵长卿用手背试一试酒壶,酒已温,先取了苏先生的杯子斟满,道,“我从没想过会忘了楚哥哥。”赵长卿淡淡一笑,“以后子孙满堂,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时候再回忆少时岁月,说不定他还在。”
  自成亲后,赵长卿鲜少再提及楚渝,若不是苏先生问,她也不会提。说了这一句,赵长卿转而道,“可惜他们受伤的受伤,阿宁梨子嫌螃蟹吃起来琐碎,余下阿白梨果吃过两次,到底不如人多一起吃的热闹。”
  苏先生笑,“我叫采买的多买些肥螃蟹回去,到时做些酱蟹、糟蟹、醉蟹,慢慢放着吃,味道也很不错。”
  对于料理河鲜,赵长卿并不擅长,笑,“到时先生教教我,我也学一学。”赵长卿不吃螃蟹,夏文却是极爱这一口的。
  “这有何难。”苏先生道,“有三个要诀。第一,雌不犯雄,雄不犯雌。就是说雌雄不要混在一起腌,不然会影响口感。第二,酒不犯酱,酱不犯酒,酱与酒不能在一起用。第三,螃蟹越肥越好,还得是活蟹,死的不成,吃不得。还得是完整的活蟹,足螯无所损伤才好。”
  苏先生喜食蟹,也只用了两个便够,师徒两个说些吃食趣事,略歇了一歇,便带着丫环沿山路下山去了。
  黄巢有诗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如今已过了重阳,虽仍有黄花可赏,可这山上除了黄花也委实没有别的花了,余者草木在秋风中逐次凋零,落得一路又一路。
  苏先生道,“听说皇后娘娘建的书院就在山脚,咱们顺道去瞧瞧。”
  赵长卿笑,“好。”她一直只闻其名,真正并未去过。
  西山上胜景极多,有西山寺、有老梅大长公主的别宫、有清修的二皇子正妃韩妃娘娘的清心庵、还有许多有钱人家的别院。宋皇后未进宫时曾在山脚购置宅子开设书院,后来宋皇后正位中宫,这书院一直由宋皇后的父亲承恩侯宋荣代为打理。
  书院只免费教三年功课,宋皇后似乎并不打算培养出举人进士之流,因此书院只是教些基础的课程,引导学生识得几个字罢了。书院的老师多是些贫宭的秀才、举人之流,当然,若有进士前来授课,书院同样欢迎,不过待遇是一样的,并不因你是进士便提高待遇。
  书院的资金来源除了皇后娘娘的私房产业,便是来自外界的捐助。
  这是一座由庄院改成的书院,并无雕梁画栋、富贵锦绣,甫一进去便听得琅琅读书声。书院本身的设置与寻常书院也有几分不同,她们一进门便有相关的管事接待,那管事也是穿着读书人惯穿的长衫,文质彬彬的模样,客气的问她们需不需要介绍。
  管 事开始介绍书院的学生、老师、课程,以及书院自带的一些景致,并未有只字提到捐款的事。直待赵长卿问起,那管事方道,“我们这里每月有明确的细账,都会贴 在书院的公示板上,如果您有捐赠,一样会在账目中公示出来。每个月都有细账,每个季度有汇总,每一年的账目,如果您愿意来查看,随时欢迎。倘或您捐的银子 有指定用项,将来用到您的赠银时,会给您一份细致的账目说明,保证您的每一分银子都用到书院。”
  苏先生赞道,“好生磊落。”
  管事笑道,“接受捐赠,自然要光明磊落,不然,银子的事最难说清。皇后娘娘一片慈心善意,若被有心人误会便不好了。”
  两人身上并没有带多少现银,苏先生笑,“今天有些不便,待明日我打发人送银票过来。”
  管事郑重一揖,道,“我先代书院受益的学生谢过夫人了。”
  苏先生笑,“只要银子用在书院,我愿意捐。”
  “这您放心,书院有管事各司其职,动用银两时有严格制度,皇后娘娘还请了监察司定期抽检书院账目。”
  赵长卿眉心一动,并未多说,看天色将晚,便与苏先生告辞离去。
  师徒两个在车里商量捐钱的事,初来帝都,何况正在风头上,不易多捐,便各捐五百两。赵长卿笑,“以前想都不敢想,小时候,祖母每月给我一百大钱,我都是仔仔细细的存起来,不要说五百两,五十两都是一大笔银子了。”
  苏先生也颇是感叹,“那会儿我教你一个月一两束休,还有梨子他们常常花言巧语的来蹭课。”
  说到从前,师徒两个不禁相视而笑。
  十几载光阴匆匆而过,好在大家并未辜负。
  两人到家时已是夕阳西下,赵长卿刚迈进小院便看到正屋前头多了几丛蔷薇,如今天寒,蔷薇倒还有些绿意,只是刚移植来,却也不大精神。
  永福自屋里接出来,赵长卿问,“大爷呢?”
  永福道,“大爷在书房念书。”
  赵 长卿点点头,赏了一回刚移来的蔷薇,就进了屋去。永福服侍她梳洗后换了家常衫子,方禀道,“今天头晌福字胡同打发人过来,说叫大爷有空过去,那边儿老爷寻 大爷有事。不巧赶上大爷头晌去买花木,不在家,我就应了下来。大爷回家后,我已禀过大爷了,大爷说明天与大奶奶同去福字胡同。”
  福 字胡同说的是夏文做大理寺少卿的族长二伯夏少卿家,因是同族,刚到帝都城时还去拜访过,只是不巧,未曾见到夏少卿和夏太太。说来他们夫妻还是特意赶休沐的 时候过去的,也提前着人去请安讲了日子,结果夏少卿没在家,是夏家二子招待的夏文;夏太太也有宴会要赴,夏二奶奶陪赵长卿说了几句话。赵长卿便有几分不 悦,重阳节前备了几样土物打发人送去,来往淡淡。如今那边罕见的打发人过来,所为无非是联名上书之事罢了。
  在家时,赵长卿嫌繁 重,少用金银。重挽了一个清水髻,鬓边只簪一长支海棠绢花,淡淡的化了个晚妆。赵长卿道,“回家路上我还跟先生商量,眼瞅着天一日日的变冷,冬天的衣裳都 得预备着裁了。等明儿你去长宁那里看看,除了衣裳,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再有,也问一问腾表兄他们,若没事,后儿个不要出门,一并量了尺寸,到时叫铺子里 一道做就是。”
  永福皆应了,问,“大奶奶,要不要备些礼物明儿带去?”
  赵长卿道,“不用备礼了,同族正经亲戚,难道每次上门都要带东西?倒显着外道。你把我跟大爷的衣裳提前预备出来就是了。”
  永福一笑应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赵长卿方命丫环将夏文自书房喊出来。夏文做事向来投入,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没听见动静。”
  赵长卿笑,“就是来个人把家偷走了,恐怕你也不知道。”
  夏文洗了手脸,笑,“哪儿能,家里有人看着呢。”又问赵长卿西山寺的风景如何。
  两人闲话几句,赵长卿说起蔷薇来,道,“你出门可得多带几个人,才出了事,宁可小心一些。”平地走路都会摔跤的人,如今夏文出门,赵长卿实在不放心,道,“就算买花,打发平安去买一样的。”
  夏文笑,“这可不是一般的蔷薇,也不是在集市上买的,是我在同窗家移过来的。你现在看不出不同来,这花可是他家奴仆精细照料出来的,能开出三种颜色。”
  “哪个同窗?我认识吗?”
  “哦,我忘跟你说了。”夏文道,“是以前小时候一起念过书的,就是我以前跟你说他家吃穿特讲究的那位。他不是蜀人,若不是联名的事,还遇不到呢。今天我本来是打算去集市,路上遇着了,就去他家挖了几株回来。
  赵长卿笑,“这位公子姓什么?”
  “姓方,单名一个行字,字万里。我现在才知道,他家竟是方国公府上。”夏文感慨一句,笑,“今天只顾着弄蔷薇的事,待得闲了请他一回,也不能白要了他的花。”
  “哪个方国公?”赵长卿对帝都城的权贵委实不大熟悉。
  夏文道,“就是靖国公方家。”
  “靖国公?”赵长卿也不大知道靖国公府在哪儿,她道,“我听这个名字,似乎是武官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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