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傻大姐误捡绣春囊
好歹也是奶过她的人,迎春觉得若不为她乳母求情,倒显得她太过无情。只这个老婆子平日里却仗着自己奶过姐儿的功劳,便目中无人,行事乖张无忌,惹人厌恶。
迎春早有心撵她,只是一直忍着。
如今倒好,那婆子被抓,贾母欲逐她出去,她却反向贾母及迎春磕头求饶。
黛玉和探春等见迎春的乳母如此,因顾着迎春面子,都起身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奶奶素日原不玩的,不知怎么,也偶然高兴。求看二姐姐面上,饶过这次罢。”
不想贾母此次确实生气了,看向她们姐俩道:“你们不知道。大约这些婆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她们就生事,这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我都是经历过的。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
黛玉探春听说,只得罢了。一时贾母要歇息,大家便出来。因知贾母生气,皆不敢回家,只得在此暂候。
将迎春悄悄的拉到一旁,黛玉道:“二姐姐也不必闷闷不乐,那个婆子无法无天,早该撵了出去。如今既是老祖宗开口那也是好事,别人总不会说你的不是。”
迎春摇头,“我不是不想她出去,只是有几次她将我那里的首饰挪用出去,悄悄的换钱赌博。老祖宗若知道怕要更生气了。”
黛玉有些吃惊:“此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你知道,我敬她是个老人,平日对她难免就宽容些。以前被你吓过一回,又着实老实了不短时间。只我这样的性子终究不压人,她近来越发不像样儿了。”迎春苦笑道。
黛玉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二姐姐就是太过心软,那样的人是留不得的。只要撵了她出去,她私拿你东西的事就不必提了。”
不想迎春听闻这话,却更加犹犹豫豫了,半晌才小声说道:“被她拿去的是妹妹送我的那根攒珠累金凤……”
因是黛玉相赠之物,所以她才比较看重的,但在不知觉的情况却被她乳母偷去换了银子。为此她还说了她乳母几句,后见她服软,迎春自己又怕丢人便忍着没说。
直到今日,她那位乳母还是闯了祸。黛玉这样的安慰她,她就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黛玉听了先是微微一愣,心中在想她送迎春攒珠累金凤是何时的事?随后想起那还是她从苏州再次进京时送给她的。
想到既不是太子妃和太后赏的,也就没什么了。所以黛玉笑道:“二姐姐不必介怀,那原是我从苏州带来的,如今并不是新物了。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样丢了,自然有更好的来配二姐姐。”
“纵是你不介意,但那毕竟是你送我的,含着姐妹的情义。但却让我给弄丢了,我这心里还是难受。”
黛玉笑道:“你又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婆子的错。再说了,即使拿东西丢了,咱们的情义也依然如旧。难道还会少了不成?”
迎春经她这么一说,倒是笑了。“当然不会。”
“那不就结了!”
……
邢夫人在王夫人处坐了一回,因说要到园内走走,王夫人推说一会儿要去宝玉那里,便没与她一起。
宝玉假装被吓着,因想趁机看看黛玉紧不紧张他,这日一直老实在自己卧榻上待着。
早饭之后,黛玉倒是来了,不过却是同众人一起,问候过便离开了。对此宝玉很是失望,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心里更是烦闷。
袭人知道后冷笑不已,折腾成这样,她当是为了什么?原来不过还是为了林姑娘。
只可惜他痴人有意,对方无心。总喜欢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还糊涂的看不清楚。
倒是宝姑娘来看望了不说,还亲自备了有些压惊缓神的药来。真真是又贴心又识大体!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偏偏她们二爷竟不放在心上。
这边邢夫人进到园子里,没一会儿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名唤傻大姐的,手内拿着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笑嘻嘻,低头边看边走。
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她抬头看见,方才站住。
邢夫人道:“傻丫头又得到个什么好玩意儿,这样喜欢?拿来我瞧瞧。”
这傻大姐今年方十四岁,是新挑来给贾母这边专做粗活的。因她生的体肥面阔,两只大脚,做粗活很爽利简捷,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出言可以发笑。贾母喜欢,便起名为“傻大姐”。若有错失,也不苛责她。
傻大姐无事时便入园内来玩耍。今日走在僻静处,忽见一个五彩绣香囊,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赤条条的相抱的两个人,另一面上是几个字。
这痴丫头不认得是春意儿,心下打量:“是两个妖精打架?还是两个人打架呢?”
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给贾母看呢,所以笑嘻嘻走回。忽见邢夫人如此说,便笑道:“太太真是说的巧,真是个好玩意儿。太太瞧一瞧。”说着便送过去。
邢夫人接到手里,低头一看,待瞥见的时候,立刻吓得连忙死紧地攥住,忙问:“你是哪里得的?”
傻大姐不明白邢夫人怎么好好的就变了脸色,想了想,道:“我逛园子时捡的。”
邢夫人气道:“你个蠢丫头,我是问你在园子哪里捡的?”
傻大姐这才恍然,抬手指着那边的沁芳桥,笑道:“我本想去问紫鹃姐姐要根竹子玩的,过了桥,还没到那边,便在一处山石后捡到这样东西了。我见它比竹子好,就没去找紫鹃姐姐了。”
邢夫人听了大惊,那不是潇湘馆附近么!
思量了片刻,邢夫人吩咐傻大姐道:“快别告诉人!这不是好东西。要是说出去,连你也要打死呢。因你素日是个傻丫头,以后再别提了。”
傻大姐听了,反吓得黄了脸,说:“再不敢了。”磕了头,才呆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