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蒙恬惊讶的看向扶苏,沉没了半晌才忽然笑了起来,拍了拍扶苏的手臂道:“是末将以往看轻长公子了,长公子思维缜密,杀伐果断,早已不是个孩童了。”
  能够冷静的计算得失,而忽略自己对他人品行的喜好,这种行为异常冷酷,可刚成丁的扶苏公子竟然谈笑之间直接作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要知道以郭开的卑鄙无耻,将他杀死一百遍都不过分,可郭开只要将他知道的秘密全都说出来,他就会立刻成为秦国对付胡人的大功臣。
  无论天下谁人看不起郭开,想要对付他、杀死他,秦王和长公子都不能动郭开一根汗毛,他们非但要让郭开活下去,还得让他过得舒坦远超其他人,享受权利,甚至分封爵位!
  以大王的雄才大略和长公子的贤德仁善怎么可能容忍得了郭开存在?可扶苏偏偏自己主动开口,将最好的办法说出来了!
  “扶苏不过是模仿父王的行为罢了。”扶苏说着笑了笑,眼神有些怀念,但他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眼中闪过一抹暗沉的光芒,轻声道,“郭开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修身养性变成一个一心为公的人,他装的了一段时间却装不了一辈子。只要郭开还想要重掌权柄,那么迟早会露出小辫子,到时候怎么收拾他都不为过。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大军真正的对手是东胡人和匈奴。”
  说着扶苏冷下眼神,他微微顿了顿声音,语调轻柔的说:“日后东胡再也不可能拥有与我大秦抗衡的实力,沉溺于美色不可自保的君王不配为君王,东胡首领已经从一代天骄变成个贪欢好色的混沌老人了,只有匈奴才是我秦国真正的大敌。”
  扶苏停顿下声音,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蔚蓝的天空——一声鸣叫响起,鹰隼肆意又霸道的身影随之划破天幕,瞬间让扶苏想起总是跟在胡亥身边叽叽喳喳没有一丁点天空王者气势的十五,忍不住软化了眼神。
  他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回忆着胡亥留在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却很快将自己从这样危险的温柔回忆之中拔出,神色重新变得冷硬。
  扶苏沉声道:“栾提顿,他既然敢乔装打扮闯入中原腹地,此番我也要与他会一会,让他知道好歹。”
  若是能够趁机杀了栾提顿就好了!
  栾提顿明白胡亥的身份,留下他的性命就等于让胡亥时时刻刻活在刀尖上,每一天都充满了危险。
  只有一个人的秘密才算是秘密,一旦秘密被超过一个人得知了,那么此事就再也算不上秘密了。
  胡姬身在父王后宫,轻易不与人交往,父王后宫之中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胡姬隐瞒胡亥身世的决心,让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做不该做的事情,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栾提顿,他知道的太多了,而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不会有那么长久的性命。
  栾提顿该死!
  他非死不可!
  与此同时,在扶苏思绪中本应该为了读书习武而苦恼的胡亥正坐上一架马车,像往常一样带着一群内侍和护卫出了咸阳宫,这一次,他的车厢里多了一名应邀而行的客人,胡亥的剑术师父张荣。
  “秦王竟然准许我出宫了——他难道就不怕我把剑架在你脖子上跑了?”张荣坐在车厢之中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神色迷茫,语调纯真的说:“大秦百姓安居乐业,带着内侍和护卫只是怕我迷路罢了,带上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师父,你怎么这么惊讶?”
  张荣对上胡亥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治安完爆韩国也不需要这么炫耀吧?!秦王父子果然都很讨人厌!!
  ☆、第83章 我有特殊的捉鳖技巧
  胡亥得意的扬起下巴,让张荣不死心的追问:“难道秦国就没有宵小之辈,横行乡里吗?”
  胡亥眨眨眼,茫然的看着他,奇怪的询问:“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多羞耻啊。”
  张荣看胡亥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不少人身怀武艺,可能够学习武艺的人并非都是心地善良,秦境之中难道就没人作恶?”
  胡亥听到张荣的话,精致的小脸五官皱成一团,他不高兴的说:“你当秦国的律法是摆着好玩儿的么?我阿爹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治下清明,官员都按照律法作为,才没人胡闹呢。所有犯罪的人都被阿爹变成刑徒,送去做工了。”
  张荣看着胡亥撅起嘴唇,不满的反驳的样子顺口道:“众人皆知秦法严酷,你不必强调这个。”
  胡亥顾不上马车颠簸,干脆提着衣摆站起身,跑到张荣面前,怒气冲冲的等着他,高声说:“才不是这样!男子成丁了,要不老老实实务农,或者去军中效力,保家卫国,有本事的也可以去丞相府推荐自己,若是有本事被丞相相中自然能够入朝为官。这些哪一样不是踏踏实实过日子,活得像个男人?难道要像你一样整日瞎想,最后一拍脑门就跑来刺杀他人性命,才算本事么?哼,就算秦法严苛,也是为了惩罚你们这些不做该做事情的人!”
  张荣没想到自己平日里逗弄胡亥成习惯,今天又最快了几句竟然引火烧身,被个孩子骂得狗血淋头。
  他愣了半天才一把将胡亥按在车板上,让胡亥坐稳了,随即,用力柔软胡亥束起的长卷发,也有些生气的说:“我又哪里不对了?我颍川张氏是韩王肱骨之臣,只要我能够刺杀秦王成功,韩国立即就能复国了。”
  胡亥长大了不少却依旧比成年人小许多的手掌“啪!”的一声狠狠拍在张荣脸上,打得张荣忍不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你这是欺师灭祖!”
  “管你是谁,敢说我阿爹不好,要是祖宗知道了肯定也会亲自从棺椁里面爬出来收拾你的。”胡亥皱了皱鼻子,眼看着张荣快要急红眼才帮他揉了揉脸,蹭到他面前坐稳身子,仍旧撅着嘴唇不怎么愉快的解释,“你平时肯定不爱看书,我大哥最喜欢带着我看史书了,他就说过自春秋起,天下战乱频仍,百姓民不聊生,只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彻底统一了天下才能够让百姓不用再像现在一样整日被征发到军中,人人都要上战场,然后母亲为了儿子哭泣、妻子为了丈夫哭泣,孩童为了父亲哭泣。”
  胡亥说着自豪的扬起脖子,露出一个充满了信心的笑容,欢快的说:“大哥说的肯定都是正确的,所以大哥已经也肯定能像阿爹一样做个好国主。哪怕大哥和阿爹不一样,他也肯定是更好的君王——所以,你就算刺杀了阿爹也没用,大哥有本事得很,他可以继续阿爹的梦想,将天下收入囊中,然后爱民如子……嗯……还有什么来着……”
  胡亥说着,声音慢了下来,他疑惑的抓了抓自己白嫩的脸蛋,然后霸气的一摆手,语调轻快的说:“记不清楚了,算了,咱们不用在乎这些细节,你知道刺杀什么的都是下流无用的办法就行了。”
  张荣原本心中恼怒,可听到胡亥一番充满了炫耀意味的话语之后,他忍不住感叹一声:“长公子扶苏竟然是有这样的胸襟和胆识。”
  胡亥与有荣焉的晃着头,笑得双颊透出愉悦的淡粉色泽:“那当然了,我大哥哪是你们自以为的好的那些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他最优秀了!”
  张荣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秦国一直奉行着嫡长继承制度,这个制度虽然保证秦国从未曾因为继承人的问题而乱政,可是也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弊端,无论继承国主之位的人才智如何,他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秦国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发展到今天这个强盛的程度,完全是因为太过走运,继位者大多有着出色能力,而无能者大多英年早逝。
  张荣之前多多少少抱着一股“或许秦国长公子并没有什么本事”的想法,但现在听到胡亥的话,他没办法再用这个念头自欺欺人了。
  张荣几乎是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灰心情绪咬牙切齿的说:“你大哥本事再强,难道也能好运的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我才不信秦国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胡亥听到这话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养着下巴始终保持着脸上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阿爹的幼子,前面有二十位兄长,每一个都不差劲儿,你们有本事就来啊~”
  张荣就算之前凝聚了无数信心,也被胡亥这句话戳得浑身无力。
  他终于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别再说这些了,我不想听。”
  _(:3」∠)_秦王能生就算了,儿子们竟然还都有本事,听着心好塞。
  胡亥眼看张荣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变蔫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的说:“知道韩国为什么被灭了吧?你们就是因为法令不严格,整日有师父你这样的闲散人士在街道上游荡,不务正业,还把当街行凶当成英雄行为,才越来越衰弱的——从上到下都把不正常的事情当做优秀的行为推广,难怪你会被阿爹关押在咸阳宫里面这么多年。”
  “不过幸好你遇见我,现在知道自己当初做过什么错事儿还不晚啊。”胡亥说着笑了起来,脸上满是稚嫩的神情。
  话虽然内容不算错,可……张荣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狠狠的把眼前的幼童按在膝头揍屁股。
  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张荣甩甩头,把这种想法丢出脑海,他视线从窗外滑过,身体忽然一僵,眼神落在马车早已经过的一片民房再也移不开。
  张荣本就不是一个会遮掩自己神色的人,眼下面色大变,更是什么都遮掩不住了,胡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子收在眼中,然后一声不吭的垂下头,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闭上眼睛打了个响亮的哈欠。
  张荣听到声响浑身一震,猛然瞪大眼睛看向身边的男孩,见到胡亥这幅模样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将视线彻底收回,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的说:“这一路真无趣。”
  胡亥眯着眼睛随着马车东摇西晃,迷迷糊糊的回答:“今天没到赶大集市的时候,人不多吧,我想吃……糖画了……”
  张荣立刻说:“你困了就眯一会吧,等到了集市上我叫醒你。”
  “……嗯,好。”胡亥几乎快要黏在一块的眼皮终于彻底合上,均匀的呼吸声轻柔的垂在张荣腰间,他完全没想到秦王的幼子就这样也能睡着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秦王的小儿子、自己手把手教导的徒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坏了他的大计!
  张荣轻轻托起胡亥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接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垫着他躺在车厢的底板上,从怀中摸出一把不足手掌长的匕首,撬开马车的后门,贴身伏在门上,转弯时候的一个颠簸后,张荣已经轻巧的落在了转角的城头上,没有惊动任何人已经跃出只带着一队护卫的马车。
  他在墙上小心翼翼的伏低身体,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起身向着自己引起自己注目的民居飞奔而去。
  胡亥确定车厢里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气之后,立刻睁开眼睛,敲了敲车窗,马车立刻向着来时的道路不紧不慢的返回。
  胡亥露出笑容,推开张荣留下的斗篷,反而扯紧身上那一件穿着许久都没更换过的玄色斗篷,低声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动手的,但是野猫和家猫就是不一样,张荣根本养不熟悉,还是用他来钓大鱼最好。”
  胡亥珍惜的摩挲着这件并不合身的斗篷,在兜帽边沿的绒毛上蹭了蹭,轻声说:“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会夸奖我的——优点想念大哥了,不知道边塞怎么样了。”
  胡亥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熟悉的民居再一次出现在他视野之中,这时候,胡亥伸手第二次敲响了窗框。
  紧跟着马车的护卫立即在车厢外集合,胡亥轻声说:“那个酒肆后面的民居,就是那里。”
  不需要胡亥再吩咐什么,这一对看似人数稀少,实则充满了战斗力的战士立刻冲了上去,直接堵死了民居的全部出口,随后涌入其中,将里面的人堵了个正着!
  “张荣,你被人一路跟随到这里,你怎会没发现……”一名相貌华美艳丽程度比张荣更甚的男子开口道,虽然被秦军紧紧包围,可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信服的气质。
  胡亥紧盯着那名男子,眼睛都亮了起来,脱口而出:“张子房,你在这里!”
  房中原本还将充满了敌意的视线对准张荣的男人们,啥时惊疑不定的转头看向风姿更加艳丽的张良。
  ☆、第84章 我有特殊的呆愣技巧
  张良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张荣身上,却在发现多年不见的弟弟同样满脸惊讶的神情看向自己的时候确信自己的身份绝非张荣透露出去的。
  他神色从容的回转身体,向同伴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即看向胡亥,露出浅浅的笑容,柔声道:“这位是被秦王宠爱的胡亥公子吧?秦国的国尉府消息一如既往的灵通。”
  胡亥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看着张良却没上钩,丝毫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的意思。
  张良对此不以为意,继续微笑着,声音一如既往轻柔:“我和阿荣的相貌十分相似,你能一眼认出我来没什么稀奇的。但阿荣的本事我很清楚,若是他离去,秦军之中绝没有高手能追上他,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胡亥歪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出古灵精怪的笑意,毫不惧怕的上前牵住张良的手掌,笑嘻嘻的说:“想要知道,就跟我去咸阳宫吧,阿爹等着你们好久了。”
  他指尖在张良手掌轻轻蹭了蹭,脸上的笑意更胜,压低声音说:“你的手好软好嫩,一摸就知道没做过重活。”
  张良蹲在胡亥面前,轻轻勾起嘴唇,水润的眼中似乎有桃花飞了出来,他轻轻摇晃了一下与胡亥牵在一起的手掌,温和的说:“子房虽然不如阿荣有一身出色的本领,抓这个六岁的孩童却不难。”
  胡亥眨眨眼睛,笑着说:“你抓住我,现在确实能让护卫放过你。不过,大秦疆域之内无论走到何处,都需要正经的身份证明,你就算出了咸阳城,也出不了秦国疆域,何必浪费时间呢?嗯,说起来这个,我似乎总听到有些孬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呢,我觉得人一旦将逃跑养成习惯,就没其他本事了,无论出什么问题都是逃逃逃,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张大美人你觉得呢?”
  张良伸手摸了摸胡亥的脸蛋,笑着说:“正是如此,子房的想法和胡亥公子差不多。能将一个幼童教导得如此牙尖嘴利,秦王身边一定能人辈出。子房进宫与他一见也无妨。”
  “嗯,我也觉得你跟我走比较好——张大美人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胡亥视线从出现在门口的一支陌生秦军身上滑过,忽然插嘴。
  张良抓住他忽然移动的视线看去,脸上终于一白,握着胡亥的小手将他捏得生疼,他看着胡亥的眼神透出一股杀意,但下一瞬已经将这露骨的杀意全部压下,强行恢复了脸上的笑容,起身抓着胡亥不放。
  他轻轻吸入一口冷气,转瞬之间已经接受了自己选择的退路全部被秦军发现并且封死的结果,沉稳的迈开步伐向院外走去,准备为了自己的性命和毁灭秦国的信念而拼搏。
  忽然,一道相似的身影挡在张良面前,狠狠瞪着胡亥,沉声怒吼:“你竟然利用我?”
  胡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他有些怜悯的看着张荣没有血色的漂亮脸孔,轻声开口:“我们做的事情没有区别,你用心教导我功夫,为的不就是尽快得到我的信任,让我带着你出宫自由行动;我按照你的心意将你带出来,然后顺着你抓到他们这些叛逆之人。你现在还觉得心里难过吗?那就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让你难过吧。”
  张荣脸上更显苍白,整个人一瞬间都像是失去了生机,他跌跌撞撞的后退到了一旁,险些撞倒一名秦国护卫,被这人扶了一把才失魂落魄的站稳,他推开护卫的扶持,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兄长用力抓着胡亥的手腕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向咸阳宫驶去,张良终于褪去了表面微小实则冷淡的神情,认真的观察着胡亥,很快发现这个孩童的举止十分镇定有条理。
  他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开口询问:“胡亥公子这样对待家弟,似乎心里一点都不难受。”
  胡亥抬起眼看向张良,看着他的眼神让张亮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可他仍旧坚持着,胡亥与他对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为什么要难受呢?一开始就有人提醒过我,张荣不怀好意打算利用我的身份和随意出入咸阳宫的权利——你觉得你能够与认识自己的目的最初就是利用自己的人成为朋友,进而交心放入感情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不是重要的人,所以无论他怎么样,我也都不会动容了。”
  张良看着胡亥却摇摇头,轻柔一笑,低声道:“你看着活泼可爱,其实却冷血得很。张荣不是个会伪装自己情绪的人,他刚刚的表现你明明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早就不仅仅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了,却还是用话伤害他,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胡亥干脆伸直两条腿,靠坐在车厢的内壁上,听到张良的话,他非但没有任何动容,伸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张良神色平静的询问。
  胡亥揉了揉笑得发疼的肚子,满脸嘲讽的开口大声说:“利用的过程中生出来的‘感情’能够叫做‘感情’?你快别侮辱这两个字了!你若是非要觉得张荣可怜,我反倒要问问你,若是你明明欣赏一个孩子,却明知道他因此而会承受罪责还继续利用他,到底是你自己可怜还是被利用的孩子更可怜!”
  胡亥说着上下看了张良几眼,收起放肆的语调,轻柔的说:“我真可怜你们兄弟俩,你们连什么是真正重要的都不明白——对了,你之前匆匆为张荣发丧,说他早就死了,之后不闻不问这么多年,现在却露出一副关爱弟弟的好兄长脸孔对我说之前的一番话,目的也显得很明显。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想要再用他一次,绝对没机会了。”
  张良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秦王可恶,却没想到他养出来的孩子真的如此敏锐。”
  可张良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胡亥低声道:“你有这样的天资,日后必定聪慧过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按照秦国律令,。你们这些没机会继承王位的公子们甚至可能没有封地,一辈子被留在国都里面,虽然锦衣玉食却像是被圈养的珍禽异兽——你就安心如此度过一辈子吗?”
  胡亥脸上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他再一次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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