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台长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每一个社会责任人对社会的责任,对孩子的关爱,这是一次爱与正义传播,是对社会正能量的传递,每一个社会责任人对于救助被拐幼童都有随时伸出援手的责任!”
  主持人也十分动情:“这次的救助行动,让我不禁想到小时候看到的一句台词。”主持人单手握拳,掷地有声:“为了大地的爱与正义!”
  然而,还有一批人关注的点和媒体完全不一样。
  在若尔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频段内的时候,频段内出现了那么一秒钟时间的停滞,大家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在频段内发送无线电波求救的人,居然有这一口软糯的童音。
  童音啊!耍我们吧!真要有危险谁还会那个变声器来改变自己的声音啊!
  火腿们顿时感受到来自无线电的恶意。
  只是让叶慎之兄弟还有广大的火腿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不仅不是一个恶作剧,对方竟然真是一个连幼儿园都没有上完的,在被人贩子拐走之后,在那样简陋的环境下,还能自己就地取材,亲手做出简易版矿石收音机向他们发送信号求救的,年仅七岁的小女孩。
  ☆、第 16 章
  当警察和火腿们去医院看到那个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惨白着脸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的时候,难以相信,那个无线电发射机就是眼前这个才刚过他们腿长的小姑娘动手做的。
  原本听说她只有七岁时,就觉得她很小,可当真正看到小小的她那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只占了病床那么小一块地方安静地沉睡着的时候,他们才更直观的感受到,她该是有多小。
  她整个人不安地蜷缩在床上,秀气的眉尖微微蹙着,只是在梦里就已经很不安。
  要不是另外一个神智清醒的小姑娘说是她亲眼看着她制作的,任谁都无法相信这么小的小姑娘在被人贩子拐走被困的情况下,能想出这样的方式自救。
  他们七岁的时候,连无线电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过他们在知道她是从小跟着z大物理系教授的外公长大的时候,大家又能理解了,从小耳濡目染嘛。
  周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那已经是两天之后,他从报纸上看到。
  因为女儿之前职业的关系,他偶尔也会看一下新闻,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条消息,遥控器啪嗒从手中落了下来,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找了药,就着矿泉水喝了下去,就立即赶到了s市市一医院。
  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孙女时,这个才五十几岁身体还康健的老人当下便晃了一晃,颤抖着唇好半响都发不出声来,眼睛涩然滚烫。
  周妍闻讯赶来的时候,周父二话没说,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颤抖着手指:“你就这么答应我照顾好她的!”
  周妍自小被周母宠的厉害,幼时周父管的严,总是让她学枯燥无味的数学物理,使得她后来看到数学物理便极度厌恶,加上任何时候周父管教她,周母都护着拆台,使得周妍脾气骄纵的同时还异常叛逆,和这个父亲感情也一直不好。
  她原本对若尔还有三分愧疚的,此时被这一巴掌打的,三分愧疚都化为了十分火气,被打的力道偏过头去之后,好半响都没有出声,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表情,周父却看的一清二楚。
  周妍捂着脸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父亲,眼底却极力压抑着的愤怒,声音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和低沉:“爸,我才是若尔的妈妈,你年纪大了,还是在学校里好好呆着,若尔是方家人,自有方家照顾她,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周父看着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儿,简直痛心疾首:“你还有脸说你是若尔的妈妈,她从出生到现在,你可抱过她一次?我当初真不应该同意你去当什么演员,妍妍,你真是……你真是让你妈给惯坏了。”
  周妍听到这句话却顿时爆发了,“我当演员让你丢脸了是不是?从小就逼着我学这个学那个,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妈妈,看不起我当演员,可是我开心!我当演员我开心!你除了让我念书还能做什么?一辈子就守着你那破实验室,一辈子没出息,一辈子那个死工资!我想要花裙子有什么错?我想要学钢琴有什么错?
  凭什么她们都不如我却可以穿着享受我梦寐以求的一切?爸,你知道我为这些付出了多少吗?方咏康在外面还有不下十个女人,可是我不在乎,只有我是方太太,只有我可以堂堂正正进出与方家,将来继承方家的会是我儿子!我不偷不抢没做任何犯法的事,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和妈妈,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那双和周父极为相似的眼睛同样噙着泪水,通红的双眸中清晰地透露出她的野心,“爸,说白了,都是你没用!”
  她纤细白皙的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还注意着不弄花妆容,唇角微勾地笑了笑:“爸,你这么不喜欢我,当初就该多生一个,舍不得你那铁饭碗是不是?看,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现在想把希望都放在若尔身上,继承你那什么破理想?”她又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可你别忘了,她姓方。”
  周父只觉得心脏突突突一阵一阵地跳着疼,气的举起手。
  周妍挑衅似的抬起容光艳丽的脸笑看着周父:“打呀,你怎么不打?小时候你不是最会打我了吗?题目做不出来那么厚的书就往我头上砸。”她艳丽之极的脸凑近周父,声音轻的仿佛父女俩亲切的呢喃:“可是你看,我大学没毕业就已经赚到了你这辈子加起来都不会赚到的钱,现在更是开豪车、住豪宅?”
  周父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张扬的女儿,单手捂着胸口,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走,你走!”
  “现在床上躺的可是我的女儿,她姓方,爸,该走的是……”‘你’字尚未尚未说完,周父就已经脸色煞白地倒了下去,周妍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焦急地喊:“爸!爸!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周妍完全没有顾及到病床上沉睡的女儿,大声地嚷着。
  一直到医生将周父送到急救病房,她才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捂脸,接着猛地将散落在额前头发用手指整个向后梳去,露出整张精致美丽的脸。
  这样坐了一会儿,她到底是周妍,很快便从慌乱的情绪当中走出来,踩着纤细的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将眼角边花掉的妆容重新补上,涂了些口红,对着镜子一笑,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我没错。
  除了长相相似,她和周父的性格完全相反,就连价值观也截然不同。
  从小她喜欢的就是艳丽之极的花裙子,美丽的舞蹈,漂亮的首饰,妈妈的口红,可她面对的永远都是父亲不满意的脸和永远也做不完的奥林匹克竞赛题和各种物理题,家中也从来没有钢琴、舞裙,有的只是枯燥的物理实验和晦涩难懂的试题。
  这些简直是她幼时的噩梦。
  在她看来,周父就是个不可教化的老古板,死读书读死书的典型,她完全无法理解周父的想法,就如同周父也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一样。
  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又是那个容光焕发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周妍。
  她踩着纤细精美的高跟鞋,即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已经身材袅娜,胳膊和腿都极为纤细。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急救室外,身子优雅地靠着墙站着,脸上尽是焦急与担心。
  七年演绎生涯,她早已学会如何让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媒体面前。
  至于若尔……她已经完全忘了。
  若尔醒来已是三天后,这期间周父一直守在她床边。
  她原本住的是普通病房,后来换到豪华病房,周父便在她的床边加了一张床。
  他不知道小孙女是不是害怕的躲到那个黑暗的屋子里不愿意出来,自他从急救室出来之后,便一直在床边和她说话,喊着她的名字,医生担心他情绪太过激动,对心脏病会再犯,可周父坚持守在若尔身边。
  好在,她年龄还小,身体并无大碍,好好养着不会留下隐患。
  现在医术发达,若尔的脸问题并不很大,期间叶氏兄弟和很多火腿也来看望过若尔,这对周妍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如果如果能和叶氏兄弟交好,将来对于方岱岳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周妍还想着利用她的脸为她将来谋取更大的利益,对她的脸伤越发的十分重视,加上病房外一直围绕着一些记者,周妍更是要做出慈母孝女的样子来,却让周父以为周妍是关心若尔,倒是对周妍的态度好了很多,心绪起伏也不再那么大。
  若尔醒来时目光黑沉沉的,极为警惕地看着四周,待看到坐在她身边的周父时,才瞬间委屈的落下泪来,像个在外被欺负了的孩子像家长告状一样,忍着眼泪带着哭音说:“爸爸,疼……”
  ☆、第 17章
  一栋精致华丽的教学楼内,突兀地传来砰一声巨响。
  正专心之至地摆弄着手下的无线电装置叶慎之额上青筋直跳:“叶加仑!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吗?你要没事就滚回h市上学去!”
  叶加仑作西子捧心状,“哥,你这话就伤了弟弟的心了,一颗玻璃心都碎成渣渣了!”见叶慎之不理他,他也毫不在意,收了怪状,嘻嘻一笑:“哥,你别整天和小老头一样嘛,都快赶上老头子了,小心未老先衰。”
  叶慎之摘下耳麦,脸色仍然有些黑:“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弟弟想你了才来找你了。”
  叶慎之:“说人话!”
  叶加仑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晃荡着两条瘦长的小腿, “cqww_dx比赛不是要开始了吗?全世界可是有一百多个国家参赛,高手如云,你说……”他的一双湛蓝色眼睛熠熠生光,“让那个小孩加入我们怎么样?”
  叶慎之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少年老成的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眉头微皱:“你是说方家的小姑娘?”
  叶加仑激动的猛地一拍手:“可不就是她!七岁!哈哈哈哈哈哈,全世界年龄最小的火腿了吧?到时候赢了好好羞辱下那帮家伙!”
  叶加仑说的那帮家伙,是指去年赢了比赛的r国人。
  r国虽然不大,无线电却十分发达,基本上每年的火腿族比赛最后赢的都是那几个国家的人,今年叶慎之准备了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设备,但还是不得不说,在世界无线电这一块,还是比不得这些国家。
  叶慎之神色平静,狭长的凤眸冷清地看着堂弟:“你就这么相信她?”
  叶加仑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双手向后撑在桌子上,调皮地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哥,我是相信你!”
  叶慎之半点不信,倒是对于他的提议思索了一下:“找个时间我们去看看她。”
  “好嘞!”叶加仑纵身一跃,身体轻盈地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落在叶慎之身边,“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怎么样?”
  叶慎之戴上耳机坐到无线电设备前,“等她伤好之后吧。”
  s市市一医院。
  心如刀绞都无法形容周父此刻的心情,只恨不得以身相代。
  他颤抖着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若尔的头发:“若尔乖……”
  若尔看到周父伤心,抿了抿唇,努力地笑了一笑,想说不疼,可……“还是疼……”
  她并不是好哭之人,只是此刻浑身都是伤,又受了那样的惊吓,之前的故作坚强已经是她的极致,此刻看到了父亲,所有委屈都爆发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边滚入枕巾里,呜呜呜地哭着。
  周父怕眼泪落入她的伤口里会更疼,只能拙手拙脚地帮她擦着。
  若尔哭了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方老爷子也看了若尔一回,见她醒来,吩咐医生好好医治她,也没有多留就回去了。在此期间,除了周父一直守在她身边之外,方家其他人都没有出现。而若尔,也不需要方家其他人。
  因 为正好快面临暑假,周父便向学校请了假,专心地照顾她。她因为这次的绑架事件,深深地感受到阅读障碍对于自己的影响,尤其是在想要与人沟通时,心里有想说 的,却无法表达的那种焦急和痛苦。除此之外,还有面对危机时的无力也深深的印刻在她幼小的心里。这些都使得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对她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临近暑假,包括暑假的两个月,若尔都在s市市一医院里度过,每日里强迫自己去认识那些对她来说艰涩无比的文字和英文。周父自己并非这方面的专家,正好医院的医生认识一位治疗儿童阅读障碍的专家,便请了他过来,每日教若尔写字的同时,还给她做心理辅导。
  除了她之外,在这次事件中的秦馨和小男孩也被送了过来一起做心理辅导。
  洗干净的小男孩看上去大约十岁左右,一张清俊的小脸不合时宜的漂亮,令人无法想象,这样漂亮的孩子之前居然是个乞丐,尤其是那一目似点漆的眼睛,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他看着你的时候,专心致志,仿佛全心全眼就只有你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和这两人共患难了的缘故,若尔对待他们两人并没有对待其他人那样心怀戒备。
  秦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眼看到若尔用铅笔头插入人贩子眼睛,又用扳手把人贩子脑袋砸烂的那一幕,对若尔又怕又敬,感情极为复杂,可偏偏,她又极为粘若尔。
  她是个非常爱哭又非常善良的小姑娘,年龄比若尔大两岁,自觉若尔是妹妹,她是姐姐,见若尔受伤严重,心理也生了病,每天都带好吃的过来,有时还会带一些她自己的玩具送给若尔。
  现在若尔床头的玩具全部都是她送的,全都是一些粉色卡通萌物。
  若尔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给她做心理辅导的专家却知道她是很开心的,便尝试着叫秦馨和小男孩和她多沟通,和她多说话。若尔虽然不理秦馨,觉得她很烦,但秦馨却认定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论若尔怎样无视她,都阻挡不了她的热情,每天过来叽叽喳喳地和若尔说话。
  除了秦馨之外,之前的小乞丐也一起被送到这里,在周父这里启蒙。
  警察原本是要将小男孩送回家的,可据小男孩自己说,他很小就被拐卖了,已经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只模糊的记得自己似乎姓颜,至于名字,平时和一群乞丐在一起的,大家便叫他‘柚子’,真实姓名已不记得。
  警方最后无法,将他送到了福利院。
  方老爷子初听到他的姓氏时,诧异了一下,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问他:“哪个yan?”
  柚子之前是个乞丐,哪里知道是什么颜,被方老爷子看的紧张,便指着墙上的颜色说:“模模糊糊记得像是颜色的颜。”
  方 老爷子神色松了下来,见他小小年纪,颇有几分灵性,又兼目光清澈眼神坚毅,说是感激他救了若尔,愿意资助他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学费,待下学期和若尔一起, 进入加仑小学上学。颜柚子年龄虽小,却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亮若星子的眼睛里全是对方老爷子的感激,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他谄媚失礼,那么的恰到好处。
  若不是他真的从乞丐堆里救出来的,还真以为他是哪个教养极好的家庭出来的,身上丝毫看不出曾为乞丐的落魄和畏缩。
  许是年龄在三人当中最大的原因,他学习悟性也是极佳,学习速度很快。只一个暑假,小学二三年级的语文数学课程便学完,只是在写字默写等基础方面教同龄孩子差了些,不过这个是可以靠时间去弥补的。
  相较而言,只比他小一岁的秦馨就差了许多,基本上达到周父一上课她就睡着,下课就自动清醒的程度。
  不过在语言和文字方面,她的学习速度就是若尔拍马难及的了。
  若尔因为阅读障碍的缘故,她眼里的文字和常人眼中并不相同。在专家老师和周父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找到她不会写字的症结所在。
  许 是从小就跟着周父看各种线路图的缘故,在若尔眼中,那些方块字体不仅仅是字体,还是一个个错误的线路图。既然是错误的线路图,若尔在看到不合理的地方,她 就会自动的去修正它。比如将‘’上加两个电阻,将撇捺这样的比划线加长链接在一起等等。于是她写出来的字只有她自己能认识,别人都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知道问题所在之后,专家老师和周父就开始有针对性对她进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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