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 第18节
狗东西!
第24章
顾府上下忽然就变得乱糟糟起来,汪琬云也没时间搭理兰娘了,她要忙着去处理搬家一事。
这府上东西最多的便是她,当初成亲,宰相府给她陪嫁无数,可谓是风光至极,如今随着顾亭匀升职并要搬迁到新的府邸之中,她便忙得不行。
一面要搬许多的行李,一面也要准备着到了新的府邸预备着一场酒宴,好好地庆贺一番顾亭匀升任礼部侍郎一事。
兰娘无事可做,她如今除了去给汪琬云请安之外,连门都不出,只窝在屋子里吃药,做针线,发呆。
这一整日她都在发呆,屋外雪纷纷扬扬,冬日一下子到来,从早下到晚,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屋内生了炉子,可随着丫鬟进出时仍能让人感觉到外头究竟是有多冷。
秋杏端了许多热腾腾的的炒栗子,果肉软糯,带着桂花的香气,说是顾亭匀身边的彰武着人买了送回来的。
兰娘捏着一颗圆圆的板栗,想到了汪琬云提到的彰武时常代替顾亭匀去给她买红豆糕一事。
她百无聊赖地打开一只板栗,可吃下去的时候却觉得喉头发酸,原本甜糯的果肉变得又酸又涩。
这一日她饭没吃多少,可到了晚上雪停了之后,她忽然要出去看雪。
秋杏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姨娘,您身子本身就不好,白日里出去看看倒也罢了,这晚上实在是冷。”
兰娘便浅浅一笑:“我想看看月亮,再看看雪。”
她这人生得温婉清雅,这般笑了一下,便生出无数柔弱的风情来,秋杏都不忍拒绝了。
最终,秋杏给她拿了斗篷,裹住之后去外头庭院里看雪。
此时快二更了,月亮的确是很亮,就搁在飞翘的屋顶上,那雪跟月亮互相映衬着,寒意逼人,又凄冷又美好。
兰娘垂着眸子,轻声道:“秋杏,手炉没拿。”
秋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出来看雪,的确是没带手炉,急忙返回去拿。
兰娘便站在庭院之中,望着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她扯开衣领上的袋子,风立即呼呼地往脖子里吹。
她本身这些日子体质便不好,猛地被寒风一吹,只觉得刺骨得冷,浑身如瞬间被浇透了冷水。
可是,真痛快啊!
兰娘笑了起来,她心中痛得如被火焰灼烧,却只能忍着,忍着……
可这会子,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多想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啊!
秋杏拿了手炉过来时,瞧见兰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也没有发觉异常,二人站了一会儿便往回走,只是半个时辰后兰娘便起热了。
她难受,但不想让人知道,便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闭着眼。
迷蒙之中,似乎又听到汪琬云娇笑着说她夫君昨夜太过用力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一会儿又似乎听到顾亭匀在旁边求她“她是我夫人,你给我做妾”……
直到她感受到一只冰冷的手探到自己额上,而后是顾亭匀的怒斥。
“你们是如何伺候的?都烧成这样了,竟然一无所知!”
秋杏等人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字不敢答,姨娘不让进来伺候,不舒服了也没告诉她们,自然也无人知道。
兰娘艰难地睁开眼,嘴唇都干得要裂开了,她嗓音嘶哑:“不怪她们……我也是才起热,自己都不知道。”
末了,顾亭匀让人绞了热毛巾过来搭在她额上,而后又熬煮了退烧的药汁喂给她喝。
她有些抗拒,他便哄着她一勺子一勺子仔细地喂。
兰娘勉强喝了小半碗药,实在体力不支身上打着寒战睡了过去,顾亭匀便抱着她靠在床上,试图用自己给她降温。
屋中安静的很,只留了一盏灯,兰娘醒来时,就感觉到额上汗津津的,再一抬头便看到了抱着自己的人。
他眼睛闭着,眉头微微皱着,下巴上胡茬透着淡淡青色,看样子是疲惫极了。
今日顾亭匀奔波忙碌整整一日,他初上任事情极多,到家时胳膊腿都僵硬得快不听使唤了,可实在放不下兰娘所以才抱着她坐在床上就睡着了。
兰娘就那般仰头看他,看着看着,就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又滑落到下巴处了。
顾亭匀微微睁开眼,瞧见她在看着自己,但那白皙面颊上泪痕明显,他心中一疼,立即伸手给她擦泪。
“可是还难受着?”
兰娘慌忙低头:“好多了,你怎的坐着睡?”
顾亭匀摸了摸她额头,发觉她退烧了这才放心,又亲自倒了一盏热水喂给她喝,而后便拥着她一起躺在床上。
兰娘不愿意与他同床共枕,可想到外头天寒地冻的,也便罢了。
她面朝里头睡着,顾亭匀从背后抱着她,忽然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小小的石头雕像。
他把雕像放在手心里,伸到她面前,声音温和:“你瞧,这雕像是不是跟你还挺像的?”
兰娘盯着那雕像看了看,嗯了一声,确实是有几分相像。
他便把雕像塞到她手里,依旧抱着她:“这是殿试之后我便着手雕刻的了,每每有空的时候我便在想你是什么样子,对着石头雕刻。我只曾经认识过一个懂石刻的老师傅,请教了几回,手艺不好,你别嫌弃。但这礼物我当真是许久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兰娘,对不住,近来事情实在是多,礼物早就备着了却忘了你的生辰日。”
兰娘闭上眼,什么也没有说,她觉得很累很累,不想去分辨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为了什么。
而顾亭匀却把她揽入怀中,让她贴自己更近一点,他吻了吻她耳垂,柔声哄她:“往后每一年我决计不会再忘记了,我们岁岁年年都在一起,好不好?”
怀里的人过了很久很久,才浅浅地答了一个字:“好。”
顾亭匀疲惫至极,听到这个回答满意地笑了,而后闭上眼很快睡着了,但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又起身去预备上朝。
可兰娘状况并不好,她受了冷风,第二日晨起又起烧,正赶上府里搬迁,汪琬云知道了之后深觉晦气,但还是让人传话了。
“我们夫人心疼兰姨娘身子弱,一应搬迁夫人自会安排,兰姨娘只需要上了马车走一趟便是了。”
汪琬云当真独揽了搬家一事,新的顾府院子比现下这个大了好几倍,而她自然做主把府里的人安排到了各个院子。
其中兰娘的院子在最后头,离最前面顾亭匀的书房距离颇远,但最要紧的是,这院子在主母院子后头,若是顾亭匀想去看兰娘,必定要经过汪琬云的院子。
汪琬云忙完之后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眸子里都是笑意:“我瞧他往后如何明目张胆地打我跟前儿过,往那贱人的屋子里钻!”
第25章
兰娘一连七日未曾见过顾亭匀。
外头雪一日比一日大,彰武倒是时不时地来送东西,什么金丝碳,蜜桔,各色糕点果子等等,以及源源不断的新衣裳新首饰。
有一回兰娘无意问道:“他如今这般有钱了么?”
彰武带笑答道:“姨娘,大人数次立功,深受皇上喜爱,赏赐那是源源不断的。”
兰娘垂下眸子,也不说话,秋杏便把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这些日子秋杏越发看得清楚,大人是喜欢兰娘,可眼中更看重他的权势地位,也是,这个世道,哪个男人不是看重功名,谁会整日地把时间耗费在女人身上?
可她们也都知道,兰娘不爱那些东西,吃食只略微尝几口,其余的都给院子里的下人吃,再漂亮的首饰她都不戴,素日只戴几只绢花还都是她自己缝制的,而那新衣裳更是碰都不碰,翻来覆去只穿那两件最素净的。
顾亭匀送来的好东西,大多都进了箱子里,唯有那只石头雕像,倒是始终摆在枕头旁边。
七八日之后,这一日外头是雨夹雪,清冷清冷的,一大早,顾亭匀掀开帘子进了屋子里。
兰娘正做针线,一抬头便瞧见了他,他穿一身深蓝色披风,似乎清瘦了些,但依旧挺拔俊朗,眉目之间越发沉稳内敛,只是眼底有些微青色,似乎没有睡好。
兰娘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她没来由地想,这些日子不知道他都去哪里了?
是去陪汪琬云了还是忙着政务上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他的时间总归是没有花在她的身上。
顾亭匀伸手在炉子上烤了一会儿,这才抬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近来到年关了,京城涌进来许多灾民,四处都在动乱,公里宫外事宜繁多,各地官员都要进京朝拜,实在是忙的很,便没有顾得上来看你。你可有什么不适?”
兰娘声音很淡:“我什么都好。”
她的确是什么都好,肩膀上的伤差不多快好全了,也没其他什么不舒服,只是每日里仍旧一碗药,喝下去之后只要她不说话,都无人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到,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鸟。
顾亭匀眉间微微拧了一下,而后握住她手道:“我听下人都说了,你夜里睡不安稳,又总是咳嗽,现下面色也不好,我让人送来的参汤你要记得日日喝着。”
兰娘没答话,他也觉得愧疚,半晌只道:“如今我来看你多有不便,但你放心,她不敢待你如何,等过了这个年,一切都会好转。”
到时候汪家会出一件大事,汪琬云自然不会再有心思放在兰娘身上。
他把兰娘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相信我,你且再忍上这一个年,明年春日天气晴起来之后,我带你去郊外骑马,看杏花,桃花,好不好?”
兰娘依旧垂着眉眼,她如今身子骨瘦弱得很,瞧着可怜又脆弱,身上带着浅淡的药的味道。
女孩儿没忍住用帕子掩唇咳嗽几声,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答道:“我都听你的。”
这几声咳嗽,让顾亭匀心中一疼,他把兰娘搂在怀里:“虽我不能来看你,但你的日常起居不会受任何委屈。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同下人说,我知道了便会让人去办。”
兰娘浅笑,靠着他的胸膛,七八日不见,她发觉两人之间都陌生了许多。
人与人,若是长久地不见面,感情也会减少的吧?
而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哪里会舍得不见面?
何况他们同住在一个府里,见面并非难事,但难就难在,他们之间有个汪琬云。
那是他顾亭匀的夫人,他与他的夫人见面才是理所应当之事。
至于见她……七八日,或者十天半个月见一次,都算是恩赐了吧?
兰娘又咳嗽几声,只道:“我在院子里闷得慌,总是想出去走走,多见些人,心里也快活。你知道的,从前在乡下,我时常去镇上到处走动,过惯了那样的日子。我想,京城应当比老家的镇子还要好玩吧?”
顾亭匀沉默了下来,他并不希望兰娘出门。
可下一刻,兰娘又笑道:“若是你怕我给你惹了麻烦,我也不必非要去逛街,只是……我心里存了个念想,我想去寺庙一趟。如今爹娘的牌位虽然被我们带了来,可尸骨却是在老家,我想着去寺庙里上香祈福。”
这下,顾亭匀果然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了。
他甚少与汪琬云提起来自己老家的事情,自然汪琬云也不会去想到去寺庙为那对乡下已经去世的夫妻上香祈福。
半晌,顾亭匀才道:“好,我会着人安排,选一个晴好的日子,就去最近的那个白云寺吧。”
兰娘立即答应了下来,而后乖顺无比,他说什么她都答应,直到顾亭匀离开。
隔上一日,因着她身子好了许多,便去给汪琬云请安。
汪琬云倒是没有为难她,因着今日汪琬云不知道为何身体不舒服,肚子一直在痛,便匆匆让兰娘离开了。
而兰娘登上顾亭匀准备的马车,神色有些紧张地垂下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