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总校长[穿书] 第63节

  李倓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铨选是为国家选材,难道不应该是选下笔成章或长于吏道之人吗?”
  李隆基也有些奇怪:“自然是如此,为何有此一问?”
  李倓直接点名:“可是这一次铨选榜首,文不成武不就,张榜之时国子监群议沸腾,不知吏部如今铨选是何标准。”
  李隆基听了之后顿时皱眉:“居然有这等谬事?”
  李隆基对李倓还是信任的,但他也没有听信李倓片面之言,而是喊来高力士去国子监看看情况。
  高力士听完李隆基的吩咐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倓,然后跟李倓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李倓顿时就明白高力士其实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不过不知道是碍于立场还是别的什么,并没有跟李隆基说。
  高力士去了之后,李隆基继续询问李倓有关铨选的事情。
  李倓把握着尺度,没有趁机黑张奭,将他说的一文不值,但也尽力实事求是,无论如何听上去是没有什么偏向性,仿佛真的是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所以有些疑惑罢了。
  问答之间,高力士迅速回来并且带来了王祭酒。
  李倓一看到王祭酒来了,就知道事情稳了。
  而王祭酒也是十分震惊,他们知道李倓进宫会说这件事情,然而李隆基多么宠信张倚他们是知道的,所以之前也并没有抱希望。
  真没想到李倓效率这么高,高力士居然亲自来查证。
  李隆基见高力士带着王祭酒过来还有些意外,高力士立刻说道:“回禀圣人,臣到国子监之时,国子监学子正于祭酒值房门前静坐,臣恐不能详述,便将王祭酒一同带来面圣。”
  李隆基是有经验的皇帝,一听国子监学子在那里静坐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不由得严肃下来问道:“王选,发生何事?”
  李倓站在一旁十分惭愧,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王祭酒的名字。
  王祭酒听了之后立刻跪地请罪,然后说了学子不满铨选结果之事。
  李隆基一听干脆说道:“李林甫呢?让他过来!”
  李倓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又跟李林甫有关系了?
  王祭酒此时也爬起来站在李倓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无需担心,此事与李相干系不大。”
  李倓转头看向他,王祭酒偷偷看了一眼上面小声说道:“李相将吏部的事情都交给了侍郎宋瑶和苗晋卿,这次主持铨选的也是他们。”
  于是李倓瞬间明白,现在的吏部尚书是李林甫在兼职。
  李林甫来的很快,不管他在别的官员面前如何嚣张跋扈,他始终记得自己需要抱谁的大腿,所以面对李隆基的时候就各种谦虚谨慎。
  虽然王祭酒说这件事情与李林甫关系不大,但李林甫听到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请罪,当然罪名是自己不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放给两位侍郎去做。
  李隆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毕竟李林甫身上兼职众多,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多。
  紧接着李林甫就说道:“臣的确不知入等者成绩如何,既然如此多学子不满,圣人不妨再让吏部考校一番。”
  李倓一看李隆基有意思要同意,刚想要说话,那边高力士便说道:“同样的考官,同样的考生,同样的地点,唯一不同的就是题目,臣觉得到最后说不定结果还是一样。”
  李隆基一听干脆说道:“宣他们上殿考试!”
  于是话还没出口的李倓又退了回去。
  只不过宣人考试的话,就不适合在蓬莱殿,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又转移到了紫宸殿。
  吏部侍郎宋瑶和苗晋卿来的时候,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而让人意外的是御史中丞张倚居然也跟了过来。
  当然用他的话说就是:“身为御史中丞,遇到此等不平之事未能告知圣人乃是失职,但因尚未有明确结果,所以臣便斗胆前来观摩。”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李倓却觉得他过来只是想要给吏部两位侍郎施压。
  只不过等那些入等学子都战战兢兢站在大殿上之后,李倓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特么是关系户,国子学成绩最差的几个全都在这了。
  这铨选是有毒吗?吏部是不是疯了?哪怕为了衬托张奭也不能这样啊。
  然而更悲剧的就是哪怕吏部这一次选出来的人全都不怎么样,张奭在里面还是最差的一个,没有之一。
  宋瑶和苗晋卿此时已经知道此事不能善了,那么就只能在欺君和得罪张倚之间选择一个,然而只要有脑子的人就知道选哪个。
  于是两个人迅速出好了试题,然后呈给李隆基看。
  李隆基看过之后原本不是特别满意,他觉得做这些题有些太简单,然而一想到这些学子也不算很大,便勉强同意了。
  于是铨选的学子们感受了一下殿试的氛围,一个个精神紧张,原本会的题目都要不会了,更不要说张奭这种本来就什么都不会的人。
  到最后这些学子全答完的只有两个人,而剩下的大多只是答了一半。
  至于张奭……不好意思,这位他交了白卷。
  李倓看到的时候险些笑出声,看了一眼张倚的脸色,发现张倚脸也黑了,而张奭则满脸胀红站在了一边。
  李隆基对于这个结果简直不敢置信,直接将那些卷子往御案上一拍说道:“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人?”
  宋瑶和苗晋卿直接跪地请罪,王祭酒开口说道:“圣人,这些学子面圣紧张,答题自然发挥不出水准,也是正常,只是……张奭这个铨选榜首却一个字都没答出来,怕是真的肚中无墨。”
  张倚听了之后脸色更黑,王祭酒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儿子太蠢,什么都不会,不配当榜首。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倚怎么会承认?
  他阴恻恻说道:“这么多学子答成这样,王祭酒可以说他们肚中无墨,然而这些肚中无墨之学子已经是国子监中的佼佼者,那么其他学子什么水平可想而知,我倒是想要问问王祭酒,国子监如今到底是如何教学,为何将这些天之骄子教成如此模样?”
  李倓只觉得大开眼界,御史就是不一般啊,这三言两语就将整个国子监拉下了水。
  王祭酒顿时气得满面通红,却还是保持理智冷冷说道:“我国子监学生为大唐翘楚,张御史如此说难不成是想指责所有学子都不学无术吗?”
  李倓在一旁听的有些着急,王祭酒可能是太长时间没在朝上打过嘴炮了,这应对能力不行啊。
  张倚拱手对李隆基说道:“臣疑国子监诸博士教学有误,还请圣人彻查。”
  他倒是聪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国子监博士的学识不够,只是说他们不会教书。
  李倓忍不住开口说道:“且慢。”
  众人目光瞬间转移到李倓身上,张倚也跟着皱眉,不知道这位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宁王怎么突然站了出来。
  李倓走出来说道:“张御史看到这些学子答的题就全面否定国子监学子,身为朝廷大臣又是御史,这种没有证据的话不能随意乱说吧?”
  张倚昂首说道:“我为御史中丞,自然要将不平之事上报天听,更何况这么多学子都是证据,又哪里来的没有证据一说?”
  李倓点头说道:“好,这样也不用查,我就是国子学的学生,今天我也来跟诸位同窗一起答题便是,我的成绩不算好,在国子学也不过中上,今天也是时候让圣人和诸位见识一下认真学习的国子学学子的真正实力。”
  张倚顿时一懵,没想到李倓居然会这么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李倓甚至还加了一句:“哦,对了,时政之类我们这一班尚未开讲,不如就先考基础知识。”
  一旁的张奭忍不住问了句:“若你答不上来如何?”
  李倓冷冷看向他:“我以亲王之位相抵,若我答不上来,便自请降位,若你们答不上来,你们……这里的所有学子,都终生不得出仕,如何?敢赌吗?”
  第50章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解下了腰间悬挂的印章托在左手上。
  一时之间现场极其安静, 所有人都被李倓这大胆的言论给吓了一跳, 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做。
  张奭更是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其他被拉下水的学子,先是眼前一黑, 继而对张奭怒目而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隆基,他咳了一声说道:“三十一郎, 休得胡闹。”
  李倓转头对李隆基拱手说道:“阿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我现在已不再国子学学习,但也听不得御史中丞如此重伤诸位夫子同窗, 既然他觉得是国子学教的不好, 那么我就来证明一下到底是张奭不学无术,还是国子学教学无方好了。”
  张倚脸色铁青,若是换一个普通官员, 他此时肯定已经开口诡辩,然而李倓不是一般人, 最主要的是他太年轻。
  张倚也从这个年纪过来过,知道他的那些诡辩之术对于这种意气用事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无比执拗的认准一个道理, 所以他很烦那些愣头青。
  以往遇到这种愣头青他都能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可这位不行……不仅不能不理会, 还要想办法化解这个战书。
  李倓用王位来赌听上去有些不顾一切, 然而细细想来又觉得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哪怕输了, 他依旧能够降位为郡王,或许过不了多久还能升为亲王。
  毕竟他是打赌赌输的王位,而不是犯了错,圣人想要让儿子当亲王谁能反对?这次不就没能反对吗?
  他想到了这一点,而作为他亲生儿子的张奭,学问上没有遗传他的天赋,在这些歪脑筋上倒是挺一脉相承。
  就在张倚思考怎么将李倓给怼回去的时候,张奭终于是顶不住压力说道:“你是皇子,丢了亲王之位以后总还能拿回来,凭什么就要用来换我们永不出仕?这不公平!”
  张倚听了差点被儿子给蠢死,刚想说话,那边李倓直接开口说道:“好啊,如果今天我比不过你们,我就永不受亲王之位,这样如何?”
  张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疯了吗?
  不仅仅是他,就连王祭酒都觉得李倓疯了。
  他这一个赌影响到了太多的人,吏部那两个官员的立场如今并不明了,万一出的题很难……虽然已经说了要选择基础题来问答,但吏部考人考多了,多得是偏僻冷门的题。
  没有人看好李倓,而且他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学子也是有心气的,被李倓步步紧逼到这个程度,他们也不想再退下去。
  更何况他们的确学业不是国子学里最好的,但也不是差到张奭那种程度,而且他们这么多人还不比不过一个宁王吗?
  于是除了张奭之外的其他学子,对视一眼之后齐齐行礼说道:“我等愿意继续接受考核!”
  李倓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盯着张奭。
  说实话,那些学子其实不过是捎带的,因为他们也是关系户,所以才直接扩大了打击面,如果他们是普通学子,李倓压根不会针对他们。
  张奭一时之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自己有什么本事心里清楚的很。
  张倚在旁边眼见无法善了便说道:“殿下年纪尚幼,想来论述也是不太会,那便只考经史便是。”
  李倓听了顿时心中一笑,简直觉得这个张倚简直是神助攻。
  如果考论述他可能还会纠结一下,虽然不是不会,但论述这种东西除非立意高出一段,否则很难说谁比谁更强。
  李倓转头看向宋瑶和苗晋卿说道:“还请两位侍郎出题。”
  宋瑶和苗晋卿两个人对视一眼,宋瑶默默退后一步,论经史,他是比不过苗晋卿的。
  苗晋卿顿时亚历山大,走上前来开始口述经史题。
  李倓一边听一边写,虽然说是很多人一起考试,但实际上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李倓身上。
  王祭酒更是凑到了李倓身边,琢磨着要是李倓写不出来,他可以找机会提醒一下,哪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很难办。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苗晋卿一开始出了十道题,除了张奭之外,其他人全部都答了上来。
  毕竟在永不出仕的压力之下,这些人也顾不得面圣的紧张,只知道今天要是答不好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张奭正好坐在李倓身边,眼看着自己要交白卷,而李倓已经写的满满当当,一时之间颇有些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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