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帝王恩 第8节
“狐狸精……”
“他们有同伴。”慕容檐双眼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密林,看都不看将腰间的匕首解下,扔给虞清嘉,“往前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虞清嘉看着落在自己身前的匕首,拿都不敢拿:“那你呢?”
慕容檐已经从袖中暗袋拿出几块零件,手指飞快地将其组装成一把袖珍□□,他没有理会虞清嘉的问题,虞清嘉只是一眨眼,就看到他已经腾挪到另一棵树干后了。虞清嘉咬了咬牙,即使再怕,也还是用力抓起匕首,低声道:“我能不能帮你什么?”
慕容檐似乎是没有料到,他怔了一下,随即不屑地轻嗤:“鲜卑族里狩猎从来不用女人和小孩。赶紧走,你留下来才是干扰我。”
虞清嘉还想说什么,可是慕容檐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虞清嘉看着手中工艺精巧的匕首,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学着慕容檐的样子,从一棵树后跑到另一棵树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雷声越来越密集,最后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林子中没有避雨的地方,完全暗下来的密林宛如一个张大嘴的巨兽,黑暗中似乎潜藏着无数虎视眈眈的眼睛。虞清嘉又怕又冷,死死咬着唇,可是眼泪还是滚珠般从眼睛中滑落下来。
虞清嘉紧紧将匕首握在胸前,其实她连匕首怎么用都不知道,在她过去的十四年中,她连杀鸡都没见过。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唯有紧紧攥着冰冷精美的匕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到最后,不知是雨还是泪,虞清嘉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她停在一颗树冠巨大的老树下,回头看向身后死寂一片的丛林。
即便树冠可以遮雨,还是不断有雨珠还是从虞清嘉脸颊划过,蜿蜒成一道水线,在她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最后集成一个圆润的水珠吧嗒一声掉到地上。虞清嘉头发已经完全湿了,现在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越发显得她皮肤白皙,睫毛纤长,带着一种洗去一切铅饰的柔美清透。
虞清嘉看着身后的树林,眼睛中是说不出的担心,她忍不住对着身后黑洞洞的树林轻喊:“狐狸精?”
然而怎么能奢望得到回应呢,虞清嘉咬牙,即便对黑暗和不知名的刺客怕得要死,但还是摸索着朝原路走回去。
她当然知道顺着原路返回有多大的风险,说不定刺客现在就顺着这条路找她。可是,她拿走了狐狸精的匕首,狐狸精虽然有一把袖弩,但是若短兵相接,他没有兵器就太吃亏了。无论如何,虞清嘉都不能抛下狐狸精一个人。
虞清嘉不敢大声说话,以免引来刺客,可是又怕狐狸精藏在什么地方和自己错过,她一路扶着树干,低低地一遍一遍唤着“狐狸精”。因为害怕和寒冷,到后面,虞清嘉的尾音都带上了哭腔。
虞清嘉就这样一边哭一边找,猛不防踢到什么温热的东西。虞清嘉吓了一大跳,尖叫都到了嗓子里又赶紧捂住。她不敢想她踢到的是什么,哆哆嗦嗦地喊:“狐狸精,你在哪儿?”
四周唯有萧瑟冰冷的秋风,并无任何回音。虞清嘉害怕极了,可是还是壮着胆子蹲下身,努力去看脚下那具尸体的脸。
虞清嘉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努力认了许久,终于看出来对方穿着短打,并不是狐狸精那套胡服。她不知道害怕还是释然,眼泪扑簌而落,她再也不敢面对死人,赶紧爬起来,在四周寻找慕容檐的下落。
虞清嘉不断地喊着慕容檐的名字,终于在一棵古树后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
虞清嘉愣了一下,他醒着?那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虞清嘉赶紧跑过去,发现慕容檐虽然靠在树后,但明显是受了重伤的模样。虞清嘉顾不得计较方才的事了,她赶紧扑过去,想扶慕容檐又不知从何下手:“狐狸精,你……你伤到了哪里?你还好吗?”
慕容檐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撑地,看样子想站起身,虞清嘉赶紧扶住他。然而慕容檐的重量比她想象的重很多,两人折腾了好久,才气喘吁吁地站起来。
“你为什么会回来?”
虞清嘉怔住,才反应过来慕容檐在问她。虞清嘉觉得这个问题说不出的奇怪:“我当然会回来,你还在这里啊。”
慕容檐不信这个答案。他方才为了解决刺客,拼着刀剑不躲而给刺客补了一箭,事实证明箭上涂毒果然是正确的,刺客很快毒发身亡,而他虽然带了伤,却又再次活了下来。
但是那一刀挨得着实不轻,夜雨萧萧,慕容檐虽然保住了命,却再没力气走出去。
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淋一夜的雨,他还能不能撑到明日天亮呢?慕容檐也不敢说。他唯有和命运赌一场,看看死亡和黎明哪一个先来。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虞清嘉竟然回来了。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考虑过虞清嘉,即便是兄弟姐妹,跑出去后还有谁肯冒着未知的风险回来救人呢?如果是从前奴仆如云的情况,慕容檐或许会等一等,但是奢望对方亲自前来,却是想都不要想了。
所以听到虞清嘉声音的时候,慕容檐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他在想,这是不是另一个擅长模仿声音的刺客呢?哦,她好像踢到死人了,还哭出来了。如此笨拙又没用,多半不是模仿了。
慕容檐反而越发没法理解,虞清嘉想做什么呢?她所图为何,目的又是什么?他现在一无所有,连身份都见不得光,还能有什么能让人图谋的呢?
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慕容檐的眼睛正沉沉地盯着她,其中的幽深压迫让人无处可逃:“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
虞清嘉现在全身都湿透了,找到慕容檐后,她心神一松,放任自己哭了起来。她抽抽噎噎的,眼睛因为雨水和泪水混合而睁不开,但是她现在扶着慕容檐,腾不开手来,只好扭头在慕容檐衣服上蹭了蹭眼泪:“我怕黑。”
身边的人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少年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越悦耳,好听到分不出性别来:“原路返回,你是有多么愚蠢。”
虞清嘉不和受了伤的人计较,她扶着慕容檐,两人在望不到尽头的夜雨中跌跌撞撞,终于摸索到一个能避雨的小山洞。说是山洞也谈不上,因为只是两块巨石卡出来的裂缝,形成一个尖顶状的空隙,石块外面挂满了藤蔓,不仔细看还真找不到。
虞清嘉扔了块石头试了试,发现里面似乎没东西后,才磕磕绊绊地扶着慕容檐进入石缝。终于不必淋雨,慕容檐脸色已经变得雪白,他从身上摸了摸,抛给虞清嘉一个火折子:“点火。”
虞清嘉险险接住火折子,她看着手里的东西犯难,慕容檐等了一会,不可思议地反问:“不会?”
虞清嘉只能咬着牙说:“我会。”她从山洞里找了些干草,又去外面揪了些干枯的藤蔓,自己努力回想白芷白芨的动作,捣鼓了好半天,终于晃晃悠悠地点出一簇小火星来。
火光骤然亮起,将虞清嘉眼睛映照的晶亮,她立即兴奋地喊人:“狐狸精你看……”虞清嘉后半截话消失在唇齿间,因为慕容檐已经靠着石壁,睡着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劳动力,虞清嘉充满了责任感,她将山洞里所有的干柴屑都拢过来,然后又将湿透了的外襦外裙解下,拧干了搭在火边烤。虞清嘉想到狐狸精还穿着湿衣服,他还带着伤呢。虞清嘉轻手轻脚走到慕容檐身边,正打算伸手解他的衣服,猛不丁被人握住手腕。
他力气极大,几乎要将人的腕骨捏碎,方才还在睡梦中的慕容檐骤然挣开双眼,目光冷厉骇人。看到是虞清嘉,他眼中的杀意才好了些,可是等看清虞清嘉的打算,他还是愤怒了:“你做什么?”
虞清嘉猝不及防被攥住手腕,慕容檐没控制力道,虞清嘉被他捏的生疼。她眼中立刻反射性涌上泪水:“你衣服湿了,我想给你换衣服。”
慕容檐看了看旁边那簇惨不忍睹的火,听着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不用。”
“可是你受伤了,再穿湿衣服会生病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慕容檐硬邦邦地说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虞清嘉穿了什么,他蹭的一声扭过头,声音听着咬牙切齿:“你穿的是什么?”
虞清嘉愕然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她脱了外裳外裙,仅着中衣,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在狐狸精面前裸露身体,所以忍着难受给自己留了中衣。她小衣还是湿的呢,就急急忙忙过来给狐狸精换衣服,但是狐狸精这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虞清嘉委屈,狐狸精这避之不及的样子,仿佛她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一样。虞清嘉也恼了,轻哼了一声站起来:“你爱脱不脱,不识好人心。”
虞清嘉回到火堆旁边,想把自己完全湿透了、现在正贴在身上的小衣解下来。她到底未出阁,即使隔着中衣,当着另一个女子的面解小衣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朝慕容檐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用力偏着脸,脖颈转出一条好看的弧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狐狸精的耳朵和脖子看起来红红的。
虞清嘉凶巴巴地对狐狸精喊了一句:“你不许回头!”
慕容檐本来还奇怪虞清嘉要做什么,等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愣了一下,倏地反应过来。
“你一个姑娘家……”
虞清嘉隔着中衣,双手背在身后,正在解小衣的带子。她无辜地看向慕容檐:“怎么了?”
慕容檐都快把脖子扭断了,他用力朝石壁偏脸,耳尖已经红的要滴血。这时候火堆晃动了一下,虞清嘉坐在火堆前,影子被摇摇晃晃地投到石头上。
慕容檐赶紧闭住眼,他咬牙等了一会,忍不住恨道:“磨蹭什么,你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雨珠蜿蜒成水线,在她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最后集成一个圆润的水珠吧嗒一声掉到地上。”
写到这里有点悲伤,嘉嘉还小,等再过两年,就是掉到胸上而不是掉到地上了。
第12章 下山
虞清嘉好容易把衣服收拾好,她悄悄抱着小衣去找隐蔽的地方晾衣,等终于安排好了,抬头一看,发现狐狸精耳尖已经通红了。
虞清嘉虽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狐狸精这样就太夸张了吧。大家都是女子,应当相互体谅,可是狐狸精这样的表现,却总让虞清嘉觉得仿佛自己在调戏她。
在慕容檐的影响下,虞清嘉也扭捏起来。她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我好了。”
虽然这样说,但是慕容檐还是没有把脸转过来。慕容檐觉得他可能是失血太多,现在头有点晕。有些东西看不到反而更容易联想,慕容檐只要一想到虞清嘉现在仅着中衣,就觉得他没法在这个山洞里待下去了。
虞清嘉见慕容檐还是偏着脸别别扭扭的模样,以为他也有难言之隐,于是十分大度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看的。你伤口还没包扎,用不用……”
“不用。”
慕容檐拒绝得冷硬又不留情面,虞清嘉话被堵住,轻轻抿了抿嘴:“好吧。但是你的伤一定要包扎,你淋了雨,如果不处理伤口,明日发烧了怎么办?”
也是,如果伤口恶化,最起码明日的生计便是问题,慕容檐可不敢指望虞清嘉。这里人烟稀少,终究不是长久逗留之地,他还是要想办法回到城镇,和虞文竣等人接上线才好。
然而慕容檐明白归明白,现在却实在没法动手。他身为男子,不至于不好意思脱衣服,但是无论脸如何有迷惑性,男子的骨骼身形却和女子完全不同,现在虞清嘉还在……
慕容檐终于慢慢将脸从墙壁上转过来,却还是不肯看虞清嘉,只是虚虚盯着地面:“你出去。”
虞清嘉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外面雨声萧萧,不时有闷雷混杂其中,这种时候把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赶出去,似乎确实不太像是人干的事。慕容檐只能硬着头皮退步:“转过身去,不许回头。”
虞清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背过身:“讲究真多,好像谁想看你一样。”
慕容檐看着她的背影,他坐在火堆后,火光无论如何都不会照到他的影子。但是慕容檐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对虞清嘉说:“用手捂住眼,不要动。”
虞清嘉简直要咬牙了,但是念在他是伤员,且方才多亏了他救了自己一命,这才强忍着火气捂住眼。“我现在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你这回放心了?”
慕容檐警惕地盯了她好一会,见她确实老老实实捂着眼睛,这才用匕首割下一条尚算干燥的中衣布条,飞快地将肩膀上的伤包扎好。做这一切时,慕容檐手指虽然动的飞快,但是眼睛一直盯着虞清嘉。他突然感到有些怪异,为什么他此刻的动作像是有什么企图一般?
慕容檐虽然事变时十三岁,如今也才十五,可是他生在皇家,他们家的男子也不是什么忠正克制的人,于女色一途尤其放得开,所以慕容檐该懂的不该懂的,其实都明白。他再也没法细想下去,草草将伤口扎紧,就又飞快地重新套好衣袖。
虞清嘉捂着眼睛,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仅凭想象就能猜到慕容檐处理伤口十分粗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狐狸精这样固执,宁愿自己忍着疼也不要她来帮忙。虞清嘉又等了一会,感觉身后似乎没有动静了,于是试探地问:“你好了吗?”
慕容檐衣领高高竖起,扣子盘到最高,这样一来愈发显得他脖颈修长,面容如玉。慕容檐自然早就将自己又武装好了,可是他听到虞清嘉的问话,不知为何,总觉得很奇怪。他莫非还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捏回一句“我好了”不成?他又等了一会,见虞清嘉那个傻子还愚蠢地捂着自己眼睛,再也忍不住嫌弃道:“将手放下吧。”
虞清嘉松开手,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亮光而眯了眯,等她再次适应了光线,就看到慕容檐已经阖目靠在石壁上,似乎睡着了。
虞清嘉也不去凑没趣,她将从马车上收拢来的包裹打开,跑了一路,包裹里的衣物也湿透了,虞清嘉挑干净的地方将衣物晾开,然后自己挑了个很小很小的角落,抱着膝盖,静静将脸埋在膝盖内。
今日比她人生的任何一天都累,虞清嘉身体疲惫得不行,精神却久久无法放松。这样呆坐了不知多久,火堆渐渐暗淡,最终直至熄灭。
世界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因为无法视物,外面的雨声尤其清晰,虞清嘉甚至隐隐听到野兽的嚎叫声。而山洞里的黑暗也突然浓稠起来,似乎在黑暗中潜藏着许多眼睛,正伺机想扑上来撕碎她。
虞清嘉又冷又怕,她咬着牙忍了一会,还是不敢一个人待着,她怕自己被野兽叼走了也无人得知。虞清嘉悄悄地唤:“狐狸精,你睡着了吗?”
对面毫无动静,似乎他已经沉睡了。虞清嘉等了一会,见对面毫无动静,于是她抱着膝盖,一点一点往过挪。在她离慕容檐差不多一臂的时候,慕容檐在黑暗中霍得睁开眼,眼珠中光芒灼灼,哪里有睡着的样子。
“你干什么?”
“外面在打雷,我怕你害怕,所以过来陪你。”
“不用,回去。”
虞清嘉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在一片漆黑中几乎能发出光来:“可是我怕……”
慕容檐清清冷冷地应了一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清嘉懵怔地眨了眨眼睛,抓着自己的裙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身体动了动,本打算悄悄挪回原来的位置,突然听到慕容檐冷冷地喝道:“不许再靠近。”
“哦。”虞清嘉小声地应了一句,但是嘴边不由带上笑意。她心满意足地将脸放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尝试着入睡。她实在累极了,现在身边有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呼吸,虽然他语气冷冰冰的,态度也不近人情,可是虞清嘉的心奇异般安定了许多,很快就陷入梦乡。
慕容檐在黑暗中僵硬了许久,察觉到虞清嘉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缓慢,已经睡熟了之后,他才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慕容檐知道虞清嘉现在这样亲近他,不过是以为他也是女子,多少算是同龄人,这才屡次靠近。可是慕容檐自己却清楚,他并不是。
慕容檐合上眼睛前想,最迟明日,一定要和其他人恢复联系,然后就让虞文竣把他这个又麻烦又愚蠢的女儿领走。
等第二日天亮时,慕容檐恍惚间听到外面有鸟叫声,而他的肩膀似乎压了什么东西,死沉沉的。他睁开眼,率先进入他视线的就是一簇毛茸茸的头发,昨夜虞清嘉因为冷,不断寻找温暖的热源,最后竟然靠到慕容檐肩膀上了。
慕容檐脸色清冷,伸出手就想把她推开。可是等手指碰到虞清嘉的肩膀,他猛地意识到,虞清嘉现在身上只有一件中衣。
慕容檐像烫了手般猛地把手抽回来,指尖上似乎还停留着少女温暖柔软的触感。慕容檐偏过头,握拳堵在唇边咳了咳,强自镇定着。
过了一会,耳朵上的热意终于平息了。慕容檐镇定地伸出一根手指,眼睛笔直地盯着前方,看也不看地怼了怼虞清嘉的额头:“起来。”
虞清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她迷糊间听到什么声音,她轻轻嘟囔了一句“白芷不要闹”,偏过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就又继续睡着了。
慕容檐半边身体就僵硬了,他紧紧抿唇,伸手精准地掐住虞清嘉鼻子。虞清嘉呼吸不畅,没一会就水汪汪地睁开眼睛。她猛地从慕容檐手里挣脱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