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烟 第60节

  睫间浅痣染上浅浅清辉,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
  本来只想轻轻碰一下。
  又忽然觉得, 不太甘心。
  意识变得混沌又轻飘,但给她一百个胆子, 她也不敢将舌尖探进去。
  温雪瑰迷糊着权衡了一下, 最终樱唇稍张,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
  齿尖毫无阻碍地陷入一片柔软里,软得一不留神就会咬过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舌尖甚至晕开一层淡淡的清甜。
  谁能想到望之薄情寡欲的郁墨淮,吻起来居然像颗草莓软糖。
  她情难自禁地又凑过去半寸,愈发觉得不够。
  天际月华淡白似刃, 女孩的耳根和脖颈却微微染上微醺的红意。
  虽然没惊动本尊。
  倒是把自己点着了。
  温雪瑰感觉自己的理智摇摇欲坠。
  怎么办, 好想推倒。
  虽说这间画室一向是个清净高雅的地方, 客厅里也一派正经,角落处摆着淡泊禁欲的石膏像。
  沙发上更是空空荡荡,连个用以阻挡的毛毯甚至抱枕都没有。
  而且正前方的墙上有巨幅挂画,乐园内的神祇正悲悯地俯视众生。
  窗外几百米就是闹市区,霓虹灯火影影绰绰。
  但是——
  谁能说情.欲不是艺术的重要母题?
  如果感情到了,难道这一屋子的裸.体绘画会跟自己见怪吗?
  还是这些伟大艺术家的在天之灵会捂上眼睛?
  别开玩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们比自己野多了。
  温雪瑰愈吻愈深入,愈吻愈忘情,已经渐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嗜甜还是嗜他。
  抓着沙发扶手的那只手越发用力,心头的渴慕像打翻的红色颜料,大片大片地泼洒出来。
  就在内心要完全沦陷的前一刻——
  不知是否错觉,唇际忽然传来一阵,令人上瘾的刺痛。
  男人狭长眼睫微动,轻轻颤了颤,似玉枝落雪。
  一瞬间,温雪瑰心里的贼胆,忽然像个被吹爆的泡泡糖一样,“砰”的一声,吓破了。
  所有理智全部回笼,脑海里响起一声清明的尖叫——
  快回去,他要醒了!
  她手臂用力一撑,略带狼狈地往后退开两小步。
  静谧至极的夜里,只能听见长发摩挲衣物时,发出的沙沙细响。
  心脏扑通乱跳,简直直飙一百八。
  但和刚才不同,不是玫瑰色的一百八,而是惊慌失措的一百八。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希望能在他睁眼前平复心跳。
  好在郁墨淮似乎只是做了什么噩梦,俊朗的眉宇稍蹙了下,又云淡风轻地舒展开来。
  双眼仍紧阖着,胸腔平缓起伏,仿佛从未被惊动。
  温雪瑰不敢放松警惕,默默蹲在原地,观察了他好久。
  却发现,直到自己彻底平静下来,他也并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长长舒一口气,揉了揉蹲麻的小腿,站起身,重重往他身旁一坐。
  然后又伸出手,大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
  “醒醒醒醒。”
  她晃着晃着,又想捉弄一下他,便继续道:“那什么,开饭了。”
  房内晕开一声极轻极淡的气息,掩在衣料的摩挲声里,没被她听见。
  少顷,郁墨淮才身形微动,下颌轻抬。
  双眸启张的刹那,似沉睡的神祇终于苏醒过来。
  漆眸将冷白玉石点染,晕开月色,好看得惊心动魄。
  温雪瑰略带心虚地招呼道:“……你醒啦?”
  郁墨淮抬眸望过来,清隽冷冽的眸底,难得有一线空荡荡的茫然。
  待视线聚焦,看清面前的温雪瑰,他扯唇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眼窗外天色。
  嗓音磁沉,带着一丝尚未化尽的慵懒睡意。
  “几点了?”
  见状,温雪瑰一大半的心都放了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半。”
  屋里黑蒙蒙的,仅窗外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她将手伸向开关,没有立刻按,而是先问了句:“我开灯啦?”
  “……开吧。”
  郁墨淮垂下头,满身似仍带倦意,惫懒地揉了揉鼻梁。
  温雪瑰摸索着开关,开了最暗的那一档。
  少顷,昏黄光芒似萤火般,从天花板上流泻而下。
  郁墨淮仰头看了眼:“怎么开这么暗?”
  温雪瑰语调关切:“你不是很容易就会刺到眼睛?”
  郁墨淮:“……”
  怎么感觉她在暗示什么。
  灯光亮起,温雪瑰这才看见,他腿上放着一张摊开的信纸。
  这是一封字信,笔迹同样稚拙,也是出自孩子之手,是跟上午那批画一起寄过来的。
  茶几上还有好几封。她上午看完,忘了收起来。
  信上这样写:“玫gui姐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能ji续读书了。”
  “老帅说,你看到我们画的画会高兴。可我画了好几幅都不好看,后来老帅悄悄对我说,你要是真想让玫gui姐姐高兴,就还是写字吧。”
  “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等我以后考了大学,找了好工作,一定买大房子报答你。”
  温雪瑰羞愧地低下头。
  姐姐对不起你。险些就让这张单纯的信纸,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郁墨淮将信放回桌上,垂头思忖了半晌,扯了扯唇,抬眼看她。
  漆眸间亮光薄淡,却有种温沉的暖意。
  顿了顿,一字一句,缓声开口。
  “——玫瑰姐姐?”
  温雪瑰:?
  一个天真烂漫的称呼,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不正经。
  她也不是没被叫过姐,时璟从小叫到大。
  但“姐”和“姐姐”,好像确实是有微妙的差别。
  再加上,他叫得低沉又缱绻,晕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
  齿间似碾磨花瓣,将柔嫩玫瑰研磨成酱。
  温雪瑰心潮一漾,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渐渐觉醒。
  她清了清嗓子,督促自己清醒点儿。
  “做好事不留名,不行啊?”
  郁墨淮沉沉地笑出声,眸间暖意愈发明亮,像两簇长夜里跳动的星火。
  他语气纵容,拖长了音调道:“行。”
  少顷,又轻声补了句。
  “玫玫真善良。”
  被他这么一夸,温雪瑰不太好意思。
  其实知道她在做慈善的,也就只有吴岚,她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起过。
  但听郁墨淮这么称赞,还是觉得很开心。
  她双眼亮晶晶的,垂下眼睫也没能遮掩完全。
  等将桌上的信又一封封收好,才忽然想起问他:“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郁墨淮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意思是: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但今天确实有事,这话便无法心安理得地说出口。
  片刻后,他坐正身体:“这周末有空吗?”
  “我姑姑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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